霍峥的手电光照在她脚边那滩血上,停了三秒。
他没说话,反手关了灯,铁门咔哒锁死。
苏绾握紧发簪,准备拼死一搏。可下一秒,窗外轰地炸开一声巨响,火光从通风口灌进来,浓烟滚滚。她被呛得咳嗽,眼前模糊。
有人猛地拽她后颈,把她从煤堆后拖出来。
“别动。”霍峥压低声音,手臂横过来挡住她口鼻,“闭气。”
她没挣扎。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墙壁簌簌掉灰,外头传来日语怒吼和枪声。几秒后,窗户哗啦碎裂,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滚进来,在地上冒烟。
手榴弹。
她瞳孔一缩。
霍峥一把将她扑倒,整个人压上来,军装后背硬生生接下爆炸气浪。碎片擦过他肩膀,划出一道血口。他闷哼一声,翻身爬起,拽着她就往窗口冲。
“跳!”
她踩上窗台,腿发软。他直接搂住她腰,抱着她跃出通风口。
落地时两人翻滚进灌木丛,子弹立刻追着打过来,地面啪啪溅起火星。霍峥抽出腰间短刀甩出去,正中一名日军哨兵喉咙。那人倒下,枪声断了一瞬。
他拉着她爬起来,踉跄往前跑。
二十米外停着一辆黑色军用轿车,车门半开。他把她塞进副驾,自己翻身上驾驶座,一脚踹油箱,引擎轰然咆哮。轮胎摩擦地面,车子猛蹿出去,撞翻两名追兵,直冲院门。
身后枪声密集如雨。
他单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向后座,扯下一条绷带扔给她:“按住肩膀。”
苏绾低头看,旗袍肩部全红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滴。她撕开布条缠上去,手抖得打不了结。
霍峥瞥她一眼,猛地伸手扯开自己衬衫领口,布料撕裂声刺耳。他单手解她肩扣,动作粗暴,直接把旗袍往下一扒,露出雪白肩头。血还在涌,他拿绷带一圈圈缠紧,打了个死结。
“别死。”他说,“撑住就行。”
话音刚落,前方路口火光一闪,三辆卡车横成一排,机枪架起。
他冷笑,方向盘猛打,车子一头扎进左侧小路。
路面坑洼,车身颠得像要散架。她被甩得撞上车门,额头磕出血。霍峥抬手挡了一下,她脑袋撞在他臂弯里。他没推开,反而顺势把她往里按了按。
“坐稳。”
车子冲进一片荒地,轨道交错,杂草齐腰。他拐上废弃铁路,一路颠簸前行。后视镜里,追兵摩托车陆续出现,车灯扫来扫去。
她呼吸越来越浅,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霍峥侧头看她一眼,突然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苏绾!睁眼!”
她猛地一颤,睁开眼,看见他脸上那道血痕还在流血,和她的血一样红。
“你还想跑第几次?”他嗓音沙哑,“老子追了你三晚,不是为了看你死在别人枪下。”
她张嘴想说话,只咳出一口血沫。
他咬牙,一脚油门到底。
车子冲出铁路尽头,撞开破铁门,闯进一座老厂房。他熄火推车,躲到一堆布料后面。外面风声呼啸,警报渐远。
五分钟后,三辆日军卡车驶过厂门,没停下。
他松了口气,解开安全带,转身看她。
她靠在座椅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他伸手探她鼻息,还有气。他脱下军装外套盖她身上,打开车门。
“走不动也得走。”他背对她蹲下,“上来。”
她没拒绝,趴上他背。他站起身,大步穿过空旷车间,走上锈迹斑斑的楼梯,进了二楼。靠墙放下她,自己蹲在窗边观察。
外面月光暗淡,厂区静得诡异。
他摸出手枪,检查弹夹,七发。又从靴筒抽出一把匕首,放在身边。
然后他回头,看她。
她靠着墙,眼睛半睁,像快睡着。
“为什么救我?”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纸。
他冷笑:“老子乐意。”
她喘了口气,又问:“我是共党。”
他猛地转头盯她,眼神锋利:“知道!从第一眼就知道!”
她愣住。
他盯着她,语气更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茶社演学生?在公馆套话?在书房偷指纹?老子全知道!但我让你演,因为我他妈想知道——你到底图什么!”
她没说话。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说你要走多少次?现在我告诉你,一次都别想走了。你想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远处突然传来犬吠。
他立刻蹲下,贴墙听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至少十人,分散包抄。有人用手电扫一楼大门,光柱晃动。
他回头,低声:“还能动吗?”
她点头,扶墙慢慢站起来。
他递给她一把匕首:“没枪了,只有这个。”
她接过,手指发抖。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把她拉到身后。
“站我后面。”
她没动。
他吼:“躲好!”
她这才挪步,贴墙站定。
楼下传来日语喊话。
“霍桑!交出那个女人!否则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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