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名灵山到红尘谷的路,没有途经什么名山大川,却也悠悠走了十年。
起初的两年,玉玄道基未愈,棠生便背着他缓步而行。白日里寻一处背风的山坳打坐,棠生以红尘之力帮他梳理经脉,玉玄则借着天机罗盘推演前路的平缓处,偶尔指出藏在草丛里的灵泉,或是能避雨的天然石洞。到了夜里,两人便在树下铺一层灵草,棠生用万灵袋里的灵米煮粥,玉玄则倚着树干,听先生讲些洪荒的细碎旧事——讲某处山谷的灵花何时绽放,讲哪种异兽的内丹能温养经脉,讲红尘大道如何藏在草木枯荣里。
行至第三年的春日,两人正走在一片寻常的林间,玉玄忽然轻声道:“先生,左前方那株千年古柏的树洞里,好像藏着一缕玉气。”棠生依言寻去,果然在树洞的青石缝中,摸到了一柄莹白的玉尺。
尺身是先天暖玉所制,泛着月华般的柔光,尺面上刻着“量天度地,裁断阴阳”八个古篆,触手温润,能自行吸纳天地间的玄奥灵气。棠生将玉尺取出,指尖刚触到尺身,便觉一股清灵之气与玉玄的气息隐隐相契。“这‘玄玉尺’是上品先天灵宝,”他转身递给玉玄,眼底带着笑意,“能测阵法虚实,能断邪祟真伪,正好配你的天机术。”
玉玄接过玉尺时,尺身轻轻震颤,在他掌心映出一道玄麒麟的虚影。他指尖抚过温润的尺面,忽然明白——先生总说要为他寻件合心的法宝,原来早已记在心里,连偶遇的机缘都这般恰好。
伤愈后的玉玄重新化作玄麒麟,身形比从前更显神骏,鳞甲泛着淡金光泽,踏在草地上时悄无声息。他执意让棠生坐在自己背上,说是“十年赶路,该换弟子来驮先生”。棠生便笑着应允,坐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时而取出五行玄灵扇摩挲,想象孔宣收到时会如何板着脸道谢,眼底却藏不住欣喜;时而抚摸阴阳两仪罩,想起金鹏定会缠着要比试,吵着要看看谁的法宝更厉害。
这十年,他们从未刻意加快脚步。
在一片开满紫菀花的荒原上,他们住了半年。那里的灵草能凝结晨露,棠生便用万灵袋收集起来,说要带回谷中给孩子们泡茶;玉玄则每日以玄玉尺丈量草叶的生长,发现花草枯荣竟暗合阴阳消长的规律。夜里,荒原上的风会带来远处兽群的低吼,棠生便借着风声,给玉玄讲自己守在红尘谷时的事——讲孔宣刚来时总爱对着古树打坐,讲金鹏第一次追灵蝶时摔进花丛,讲谷中的海棠花如何一年开两季。
“先生从未踏出过红尘谷太远吗?”玉玄忽然问。
棠生望着天边的星子,轻轻摇头:“谷外的红雾屏障自开天便在,我守了万载,三族大战的硝烟、先天神只的博弈,都未曾亲见。”他指尖划过尘缘杆,杆身红光流转,映出无数细碎的光影——有模糊的兽影奔袭,有残破的羽翼飘落,“但红尘之力记得这些。那些留在天地间的血气、怨念、不甘,顺着风,顺着雨,悄悄渗进谷中,成了我道途的一部分。”
玉玄静静听着,忽然道:“那孔宣和金鹏,以后会见到这些吗?”
“会的。”棠生望着红尘谷的方向,“等他们再长大些,我便带他们出去走走。不是为了看那些战争的痕迹,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洪荒不止有伤痛,还有更多像这荒原一样的安宁,值得去守护。”
第十年的开春,当远处的红雾屏障渐渐清晰,玉玄忽然放慢了脚步。他变回人形,望着那道熟悉的光幕,声音里带着些微紧张:“先生,好像……听见了笑声”
棠生牵着他穿过光幕,刚踏入红尘谷,一道金影便“呼”地冲了过来,带着满袖的花香:“先生回来啦!”金鹏已长到半人高,金黄衣衫上沾着花瓣,身后的羽翼比幼时更华美,手中还攥着根缠着灵蝶的柳条。他扑到棠生身边,忽然瞥见玉玄,顿时停住脚步,好奇地歪着头打量。
“这是玉玄哥哥,以后便在谷中住下。”棠生笑着介绍。
“玉玄哥哥好!”金鹏立刻规规矩矩地作揖,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玉玄腰间的玄玉尺,显然对那莹白的玉光充满好奇。
话音未落,一道红衣身影从花海中走出。孔宣已褪去稚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手中的五行盘缓缓转动,盘上的五行符文比往日更显凝练。他对着棠生行过礼,目光落在玉玄身上时微微颔首:“玉玄哥哥。”
玉玄看着眼前两个仰着头的少年,忽然觉得这十年的跋涉都有了归宿。他蹲下身,将玄玉尺在掌心转了个圈,笑道:“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哥哥教你们测阵法、辨灵脉,好不好?”
金鹏立刻欢呼起来,拉着他的衣袖就要去看自己的阴阳双剑;孔宣虽没说话,却悄悄将五行盘往玉玄面前递了递,显然想让他看看自己这十年的进益。
棠生站在一旁,看着三个孩子渐渐熟络起来,忽然觉得这十年的光阴,慢得刚刚好。风穿过花海,带着海棠花的甜香,将孩子们的笑声送向远方。红尘谷的红雾在阳光下轻轻涌动,像一层温柔的纱,裹着眼前的团圆,也裹着往后的岁月——那些他未曾亲历的过往,终将在这些孩子的成长里,慢慢铺展开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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