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洪荒初秋的一个清晨,风滚部落的族人们像往常一样早早起身——东边的田地里,几个汉子正牵着牛拉犁,黑油油的泥土翻卷着,散发出雨后的清新气息;西边的工坊里,妇人们坐在木架旁,手指翻飞着编织渔网,藤蔓在她们手中渐渐成形;晒谷场上,孩童们围着装满粟米的陶罐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得能穿透晨雾。伏羲刚跟着玄都先生观测完东方的星宿,正站在田埂上,看着族人们忙碌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木牌——那是玄都先生用道纹刻的护身符,木牌上的纹路泛着淡淡的微光,像藏着星星。
“今年的粟米,怕是能多收两成。”玄都先生站在伏羲身侧,素白的道袍被晨风吹起,目光落在远处的粮仓上。那两座新扩建的粮仓,用青石砌成,屋顶盖着厚厚的茅草,远远望去像两座小山,里面堆满了去年的余粮,足够部落撑过整个冬天。伏羲笑着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皱起了眉头——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异样的潮湿,风里还夹着淡淡的水汽,不像往常初秋的干爽。
就在这时,北边的山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音里满是惊恐:“水!好多水!”
伏羲和玄都先生同时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坳间,一道浑浊的水墙正顺着山势涌来,像一头失控的巨兽,裹挟着断木、石块,发出轰隆隆的巨响,连地面都在微微震动。田地里的汉子们停下了脚步,工坊里的妇人探出了脑袋,晒谷场上的孩童也停下了打闹,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越来越近的水墙吸引,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是洪水!快躲!”老族长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拄着木杖,跌跌撞撞地从木屋跑出来,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族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往高处跑——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扛着粮食,有的试图把陶罐搬到屋顶,混乱的呼喊声、孩童的哭声、器物的碰撞声,瞬间淹没了原本宁静的部落。
洪水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浑浊的洪水就漫过了北边的田埂,冲垮了低矮的木栅栏,像饿狼般扑向部落的木屋。最先遭殃的是东边的田地,刚翻好的土地瞬间被洪水覆盖,牛群惊慌地嘶鸣着,在洪水中挣扎,几个汉子试图拉住牛绳,却被洪水冲得站不稳脚跟;西边的工坊也没能幸免,编织到一半的渔网被洪水卷走,木架被冲得东倒西歪,陶罐滚落在洪水里,发出“砰砰”的碎裂声。
玄都先生脸色骤变,立刻抬手结印,素白的道袍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他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划出一道道道纹,道纹在空中汇聚成一道透明的光罩,像一张巨大的网,将部落中央的高地笼罩起来。“快到光罩里来!”玄都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他的额角渗出了汗珠,道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这道防护光罩需要持续注入灵力,以他此刻的修为,要护住上千族人,已是极限。
族人们纷纷涌向光罩,伏羲跑在最前面,一边扶着老人,一边把孩童往光罩里送。洪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膝盖,冰冷的水流裹挟着泥沙,灌进他的草鞋,每走一步都像踩着铅块。他看到自己亲手开辟的田地被洪水吞噬,黑土变成了浑浊的泥浆;看到自己教族人搭建的木屋被洪水冲垮,木板、茅草在洪水中漂浮;看到仓库的石墙被洪水撞击,裂缝越来越大,里面的粟米顺着裂缝流出来,在洪水中散开,像一颗颗散落的珍珠。
“我的粟米!”一个老妇人瘫坐在光罩边缘,看着仓库的方向,双手用力捶打着地面,眼泪混着泥水往下流。她去年冬天守在粮仓里,一粒一粒数着粟米,就盼着今年能多存些,给刚出生的孙子熬粥喝。旁边的汉子也红了眼眶,他手里还攥着半截木犁——那是他跟着伏羲学做的第一把木犁,昨天还用来翻地,今天就被洪水冲断了。
玄都先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光罩外的洪水还在上涨,已经漫到了光罩的底部,浑浊的水流不断撞击着光罩,发出“嗡嗡”的声响。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快速流失,指尖的道纹也变得暗淡了几分,但他不敢停下——光罩里的上千族人,都是风滚部落的希望,是伏羲一点点带起来的人族火种,他绝不能让他们出事。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太阳渐渐西沉,洪水终于开始退去。玄都先生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光罩上,光罩的金光瞬间黯淡,随后“啵”的一声消散开来。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被伏羲稳稳扶住,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虚弱得像风中的烛火:“人……人都没事……”
伏羲扶着玄都先生,目光扫过部落的每一个角落,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曾经整齐的木屋,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有的木屋被冲得只剩下几根木柱,有的连地基都被洪水卷走;曾经绿油油的田地,如今变成了一片泥泞,到处都是断木、石块,连一株完整的禾苗都找不到;曾经堆满粮食的粮仓,石墙已经坍塌,里面的粟米被洪水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地的泥浆;工坊、晒谷场、水渠……部落里所有的一切,那些他和族人们用汗水一点点建立起来的东西,都在这场洪水中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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