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后殿的晨光,总带着三分先天清气的凛冽。晨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在殿中那道素白身影上时,却被骤然滞涩的灵光搅得支离破碎——慈航真人正持杨柳枝练气,枝条划过空气的瞬间,本该如流水般顺畅的灵力,竟像撞上了无形冰壁,“嗡”的一声闷响后,淡青色剑气直直撞向殿柱,非但没能如往日般嵌入玉石肌理,反倒在柱上散成点点灵光,如同碎雪般簌簌坠落。
她垂眸望着手中的杨柳枝,指尖还残留着灵力逆涌的微麻。这枝桠取自昆仑仙境的先天杨柳,曾随她走过无数次护持洪荒的战役,魔战那年,她便是凭这枝条挥洒甘露,救过阐教百名弟子的性命。可自百年前闭关修复魔战道伤后,这枝条似也失了往日灵韵,枝尖的嫩芽不再时时泛着灵光,连瓶中常年澄澈的甘露,都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浑浊,像是盛着一汪化不开的雾。
“顺天择贤……”慈航轻声念出阐教的核心大道,指尖凝起一缕灵力,试着按阐教心法运转。可灵力刚行至丹田,便被一股若有似无的阻力挡了回去,那阻力并非来自外敌,反倒像是从她道基深处生出——魔战后期,她为护截教一名无辜弟子,曾违逆过“顺天诛魔”的指令,当时只当是一时善念,却未想那丝“逆道”的印记,竟在道基中扎了根。百年闭关,她耗尽心血修复的是外伤,却没察觉道基与阐教大道的裂痕,正随着修为日渐精深,愈发清晰。
殿外传来弟子轻叩门扉的声响,是负责打理甘露殿的小道童,捧着新采的仙草来换瓶中旧露。慈航抬手将杨柳枝归位,指尖拂过玉净瓶的琉璃瓶身,看着瓶中浑浊的甘露,忽想起魔战那年,她在西昆仑救下的那名凡童。那孩子被魔气所伤,却仍攥着半块饼,说要留给失散的母亲,当时她便是用这瓶中甘露,化开了孩子体内的魔气。可如今,这能净化魔气的甘露,连自身的浑浊都化不开,正如她此刻的道途——明明握着护持众生的初心,却被困在阐教大道的桎梏里,寸步难行。
她走到殿中那面刻满阐教符文的石壁前,指尖抚过“顺天”二字。石壁上的符文感应到她的灵力,立刻泛起金色光晕,可那光晕落在她身上时,却没有往日的暖意,反倒让她道基中的滞涩感更甚。她忽然想起昨日在玉虚宫前庭,见元始天尊为新晋弟子讲道,说“道不同者,难共一途”,当时她还未深思,此刻才懂这话中的分量——她的道,早已不是“顺天择贤”的狭隘,而是“度尽众生”的辽阔,这道基与大道的相悖,从来不是道基的错,而是她选错了停靠的港湾。
杨柳枝在案上轻轻颤动,似在应和她的思绪。慈航重新拾起枝条,这一次不再刻意遵循阐教心法,只凭着本心催动灵力。淡青色的灵光从枝尖溢出,虽仍有滞涩,却比方才多了几分韧性,不再是一碰就碎的脆弱。她望着殿柱上尚未消散的灵光碎末,忽然明白:所谓阻障,从来不是大道的束缚,而是自己对“归属”的执念。或许,那瓶中浑浊的甘露,不是失了灵韵,而是在等一个契机,等她走出这玉虚宫的方寸之地,去寻一处能让甘露重归澄澈、让道心重获自由的地方。
晨光渐盛,透过窗棂落在玉净瓶上,瓶中浑浊的甘露里,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金光——那是她护持众生的愿力,从未因道途滞涩而消散。慈航握着杨柳枝,指尖的灵力缓缓流转,这一次,她不再纠结于灵光是否顺畅,只将目光投向殿外那片辽阔的洪荒天空。她知道,属于她的道途,或许不在玉虚宫的先天清气里,而在那些需要甘露滋养、需要慈悲守护的众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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