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在午夜零点的钟摆上来回踱步,睡意像迟到的恋人,总要等到繁星打烊才姗姗来迟。她学会了对每个能入睡的夜晚稽首感恩——毕竟,与彻夜无眠相比,这已是宇宙的恩赐。
午后阳光中走进公园,一群麻雀般雀跃的孩子正撞进视野。老师们清亮的哨声划破空气:不准过路灯杆,回来!
孩子们便像被风拂过的蒲公英,乖乖聚拢成团。
蛐蛐数着那些小脑袋,也就十几个,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教室里黑压压的人头——如今这稀稀拉拉的队伍,仿佛是社会变迁最直白的注脚。
昨傍晚,几牵着两个孩子的母亲们,脸上带着集邮般的满足。成家的都有儿女双全的执念,像刻在基因里的古老咒语,可这连低生育率的警报都难以破除。
她刷手机时看过韩国0.75的生育率数据,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无数个在婚恋市场搁浅的灵魂。其实谁不向往烟火缭绕的温暖呢?只是现实总在爱情萌发前就亮出价码——要么要有潘安貌,要么要有财富,要么学历与才华。任何一条不符,一点都不能搁浅。
有极个别才情横溢却相貌平平的脱口秀者,蛐蛐不禁苦笑:这时代给普通人设下的婚恋迷局,和治愈失眠一样还难破解。
很难有奇迹——既能绕过严苛的外表审判,又能躲开功利的筹码衡量,单凭灵魂相认。
每个未婚者就像枝头迟开的桂花,虽然错过整个盛夏,依然在秋风中暗香浮动。
蛐蛐看着公园里稀稀落落的孩子,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拉低生育率的一份子。这让她生出几分荒诞的愧疚——就像站在丰收的麦田边,为自己不曾播种而自责。
她对着手机里那些年过三十的明星操碎了心,看他们像珍藏绝世美玉般独善其身,忍不住捶胸顿足:暴殄天物啊!那些被岁月厚待的容颜,合该在烟火人间里开枝散叶。
可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时,终究是疼的。
(那些明星——不是不愿,是不能。就像你无法说服一只夜莺住进金丝笼,哪怕笼门敞开,食水齐备。)
原来我们都活在巨大的悖论里:能轻易为他人牵线搭桥,却无法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妥帖的安放处。就像此刻,她可以对着明星的单身痛心疾首,却依然在现实里紧捂着自己的孤岛。
秋风掠过树梢,蛐蛐收起手机。或许有些坚持本就无需解释,就像公园里那棵不肯结果的银杏,自有它的骄傲与从容。
现在找个对象是真的难,网上骗子多!而十年前,起码还可以选择上网找对象。
蛐蛐翻着十年前的老照片,不得不承认那两位成功“网恋”的女同事确实手握王牌——一位有舞蹈演员的挺拔身姿,一位有江南女子的温婉眉眼。她们从虚拟世界捕捞到的良缘,不过是现实审美规则的线上延伸。
现实从来都是这般直白:所谓的缘分,往往始于一次视觉的愉悦。就像她永远记得,那两位女同事提起初次见面时,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惊喜。这种惊喜,丑人对着前置摄像头练习再多微笑也换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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