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阿秀指出的那道微光,虽然微弱,却切实地指引着方向。队伍循着那几乎难以察觉的雾气变化和隐约的水汽流动感,艰难地跋涉了又一个时辰。
脚下的淤泥似乎没有那么粘稠了,地面开始出现更多嶙峋的怪石和耐湿的灌木。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腐败气味进一步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清晰的、带着硫磺味的湿润暖意。
“温度……好像升高了?”柱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在这片阴冷刺骨的沼泽里,一丝暖意都显得格外突兀。
“山鬼”俯身,将手探入旁边一洼不再冰冷刺骨、反而带着温吞感觉的水中,点了点头:“水是温的。”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温水,意味着附近可能存在地热活动!
队伍继续前行,绕过一片茂密的、散发着怪异甜香的蕨类植物丛,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虽然依旧被浓雾笼罩,但能见度提高到了近五十米。
他们正位于一处缓坡的底部,坡地不再完全是泥沼,而是覆盖着暗绿色的苔藓和一种低矮的、叶片肥厚的不知名植物。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如同大地的伤痕,从坡地中间裂开,浓郁的、带着硫磺味的白色水汽正从那石缝中汩汩冒出,驱散了周围的部分雾气,形成一小片相对清晰的区域。
而在石缝周围,借着那蒸腾的水汽光晕,他们赫然看到了一片片紧贴着地面生长的、嫩绿色的植物——是蕨菜!而且是大片异常肥嫩的蕨菜!更让人惊喜的是,在石缝边缘的湿滑岩石上,还生长着一簇簇颜色深紫、形似木耳的大型菌类!
“是……是吃的!”大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几乎要冲过去。
“等等!”李昊一把拉住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片区域。地热意味着温暖,也可能意味着危险。“山鬼,检查一下,有没有毒,水能不能喝。”
“山鬼”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他先是在石缝口小心地嗅了嗅那蒸汽的味道,然后摘下一小片蕨菜嫩芽和一小块紫色菌类,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甚至用舌尖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他懂得一些野外鉴别毒物的土法)。
片刻后,他回过头,对着李昊肯定地点了点头:“蕨菜无毒,可食。这菌……没见过,但气味纯正,无腐坏和毒性迹象。水……硫磺味重,不能直接饮用,但蒸汽无毒,可驱寒。”
安全!
这个消息如同最好的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每个濒临崩溃的队员体内!
“快!采集所有能吃的蕨菜和菌子!注意脚下,别掉进石缝里!”李昊立刻下令,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久违的激动。
队员们如同饿狼扑食,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狂喜,扑向那片生命的绿洲。他们用刺刀、用手,飞快地采集着肥嫩的蕨菜和那些硕大的紫色菌类。林静婉也带着阿秀加入了采集的队伍,阿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纯粹的欣喜。
赵卫国拄着拐杖,走到石缝边,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带着硫磺味的湿热蒸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娘的……老天爷……总算没把路全堵死!”
这处地热裂隙,不仅提供了食物,更重要的是,它周围相对干燥、温暖,雾气也稀薄了许多,是一个绝佳的临时休整点!那蒸腾的热气可以有效驱散队员们体内的寒湿,对伤员的恢复也大有裨益。
李昊走到石缝旁,仔细观察。裂隙不宽,但深不见底,下面隐约传来地下河奔流的轰鸣声。他注意到,在裂隙边缘一些没有被水汽直接熏到的地方,岩石上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晶莹的水珠。
他伸手蘸了一点,放入口中。
是淡水!虽然带着一丝极淡的矿物味,但确实是能够饮用的淡水!
“这里有淡水!”李昊的声音带着振奋。
食物,水源,相对安全温暖的休整地……他们竟然在这绝境之中,找到了一个堪称“宝地”的落脚点!
很快,队员们就采集到了大量的蕨菜和菌类。林静婉指挥着人生起一小堆篝火(利用这里相对干燥的枯枝),用钢盔烧起开水,将蕨菜和菌类简单焯烫。虽然没有盐,但那新鲜植物本身的清甜和久违的热食,对于饥肠辘辘、身心俱疲的众人来说,无异于珍馐美味。
猴子也被喂了一些蕨菜糊,他的脸色似乎都好了一点点。
阿秀捧着一个装满热腾腾蕨菜和菌菇的饭盒,小口小口地吃着,滚烫的食物让她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一丝红润。她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安排警戒和休整次序的李昊,眼中充满了感激。
李昊安排好了轮值守卫,然后走到坡地高处,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浓雾依旧封锁着后方,但前方,因为这处地热裂隙的存在,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绝望。
绝处逢生。
这处意外发现的地热裂隙,如同黑暗迷宫中的一盏孤灯,不仅照亮了他们疲惫的身心,更重要的是,它证明了这片死亡地带并非铁板一块,依然存在着可以利用的生机。
他们暂时安全了,也有了继续走下去的资本和……一丝微弱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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