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纨提着水桶往回走,脑海中却浮现出后山那片向阳坡地。
乱石嶙峋间,一丛丛烈阳草在烈日下顽强生长,叶片窄长,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在阳光下泛着一种干燥的金红色。
药性燥热,寻常人服用过量会口舌生疮、气血翻腾,勉强沾个“阳”字的边。但距离“至阳至烈”,何止云泥之别。
不过……若是数量足够庞大呢?若是能用某种方法,将其本就霸道的“燥热”药性,进一步激发、浓缩呢?
一个模糊的想法,如同暗夜中的萤火,开始闪烁。
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烈阳草。
不再仅限于“绕路采药”的借口,有时午歇那短暂得可怜的片刻,她也会独自一人溜达到那片无人的坡地。
采集,捆扎,带回那拥挤嘈杂的杂役院,然后摊开在背阴却通风的屋檐下晾晒。
理由依旧是那个万能的“垫鞋底防潮”。
李铁柱看到了,憨厚的脸上露出关切:“叶师妹,这草垫多了,走路硌脚吧?我那儿还有些旧布头,你要不……”
他是真心实意地担心。
叶纨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浅笑:“谢谢李师兄,没事的,垫薄薄一层就好,习惯了。”
晒干的烈阳草呈现出一种枯萎却更显浓烈的金红色,摸上去粗糙扎手。
夜深人静时,叶纨蜷在铺位最里侧的阴影中,就着窗外漏进的微弱月光,将干草放在一块平坦的石片上,用另一块石头耐心地、一遍遍地碾压、搓揉。
粗糙的草叶纤维被碾碎,过筛,得到一种质地不均匀、色泽金红中带着褐色的粉末。指尖沾上少许,能感到清晰的、持续不断的细微灼热感,气味辛辣冲鼻,直冲脑门。
她尝试用少许冰冷的井水调和,粉末却顽固地拒绝融合,只形成一种令人不快的糊状,并且,水分迅速带走了粉末中那本就有限的“燥热”气息,只留下一摊毫无活力的渣滓。
“调和……不对。”她凝视着失败的作品,喃喃自语。
库房里年轻执事抱怨的话忽然回响在耳边——“熔了重锻”。
或许,思路不该是温和的“调和”,而是更激烈、更彻底的“熔炼”或“激发”?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又是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叶纨悄无声息地起身,如同融入阴影的猫,溜进了院子角落那个简陋的、白天用来烧热水和煮集体伙食的灶房。
炉灶里的火早已熄灭多时,只剩下一层厚厚的、颜色灰白、却仍保留着些许余温的炭灰。
她取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边缘带着缺口的破陶碗——这是她从废弃杂物堆里捡来的,毫不起眼。
将一小撮烈阳草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入碗底,不多,刚好铺满薄薄一层。
然后,她将陶碗轻轻埋进尚存暖意的炭灰深处,用手将周围的炭灰压实,只留下碗口边缘微微露出。
没有丹炉,没有地火,没有修士的灵诀催动。
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这灶膛残余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热力,进行一场漫长而静默的“煨制”。
她蜷坐在冰冷的灶膛前,背靠着粗糙的砖墙,一动不动。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陶碗透过层层炭灰传来的、那细微到极致的温度变化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流淌得缓慢而清晰。
直到远处传来第一声模糊的、预示着黎明将至的鸡鸣,她才缓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轻轻扒开覆盖的炭灰。
陶碗很烫,边缘的缺口处甚至能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几乎看不见的热气扭曲。
碗底那一小撮粉末,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它们凝结在一起,形成一块深褐近黑、表面凹凸不平的硬痂,质地坚硬。
指尖触碰,能感到明显高于环境的温度,并且那温度消散得很慢。凑近了,辛辣的气味不再浮散,反而凝缩成一股更锐利、更集中的气息,吸入鼻腔,甚至能感到微微的灼刺感。
真的有效。这粗糙的、借助余烬完成的“煨烧”,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烈阳草粉末的性质,使其“阳燥”之性变得更加凝练、集中。
但欣喜只是一闪而过。
看着那指甲盖大小、微不足道的一丁点成果,再想想锁链上那绵密繁复、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暗红色符文……这点量,这点可怜的“火候”,距离能干扰甚至破解“慑魂符”,还差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工具,是另一个令人沮丧的难题。
她能找到的、最具破坏力的工具,就是那根从工具堆角落里翻捡出来的旧铁钎,一头磨得略尖,但本质上仍是凡铁。
用这玩意儿,去撬动、斩断那掺了阴髓铁、刻满了诡异符文的锁链?
叶纨摇摇头,看来她最近被系统传染了,总有些荒诞的想法。
【基于现有物理参数与材质数据模拟分析,】
系统冰冷平直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
【使用当前工具对目标锁链进行直接物理破坏的成功概率,低于万分之一。建议放弃此路径,转为寻找目标灵力结构薄弱点,或尝试从其内部能量流转路径进行干预、干扰。】
结构薄弱点……叶纨回忆着锁链的每一个细节。
锁链与潮湿岩壁的连接处?那些深深嵌入石质的铁环?还是……符文刻痕自身相互勾连、流转的某些关键节点?
如果是后者,或许并不需要蛮力去“破坏”,只需要恰到好处的“干扰”,就像在精密的齿轮间投入一粒细沙。
她想起王五说的“属性相反之物抵消干扰”。
这经过粗糙煅烧、性质似乎有所改变的烈阳草硬痂,能否作为一种最原始、最简陋的“干扰剂”?如果将它研磨成更细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填入那些暗红色符文刻痕的凹槽之中……
一个极其粗糙、充满不确定性和巨大风险、却总算有了基本行动框架的计划雏形,在无数次的推演、否定、再构想的循环中,渐渐从混沌中显露出轮廓。
风险高如万丈悬崖走钢丝,变数多似风中残烛。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是万劫不复。
但是……必须一试。
月光再次无声地漫过杂役院低矮的窗棂,将冰冷的光斑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叶纨靠坐在自己铺位旁的阴影里,手中握着那个盛着褐红色硬痂的破陶碗。指尖反复摩挲着粗糙而微温的碗沿,那触感真实而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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