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湖位于仙阙西侧,一片由万年寒玉铺就的盆地中央。湖面并非寻常之水,而是一种介于液态与固态之间、不断流转着月华星辉的奇异灵液,平滑如镜,不起微澜,清晰地倒映着上方清冷的天穹、悬浮的仙岛宫阙,以及四周玉树琼花的影子。
湖畔,寒璃仙子已然肃立等候。她身旁不远处,月尊负手而立,素白的裙摆与墨色长发在微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这片天地凝结为一体。她的目光落在平静的湖面上,眼神深邃,映不出丝毫情绪。
江辞与沈清欢抵达湖畔,向月尊行礼。
“无需多礼。”月尊的声音依旧清冷空灵,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缥缈,多了一丝凝重,“时间紧迫,事态有变。”
她并未转身,只是抬手,指向那平滑如镜的湖面:“此湖名曰‘镜月’,非寻常之水,乃太阴星力与仙阙核心法则交融所化,可映照心相,洞察虚妄,亦能照见与灵魂本源紧密相连的‘契’与‘力’之轨迹。”
她看向江辞:“据寒璃追查与昆仑传讯,敌踪已明。至少三方势力勾结,以‘暗弦’为引,欲行‘逆鳞’之谋。”
“‘逆鳞’?”江辞心头一跳,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这名字绝非善意。
“其目标,正是你与‘缚龙契’。”月尊目光如电,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直视那项圈深处的封印,“他们意图在你尝试融合祖龙本源、触及‘缚龙契’核心、新旧力量交替、心神与法则最为动荡的关键节点,发动致命一击。手段或为引动仙阙阵法反噬,或为引爆潜伏于你体内、源自深渊的侵蚀种子,或为内外夹击,令你功败垂成,魂飞魄散,龙族本源亦将暴走或被夺。”
沈清欢脸色一白,手下意识地攥紧。江辞也是背脊发寒,敌人算计之深、手段之毒,远超想象!竟是打算在他冲击最关键境界时动手!
“此外,”月尊语气更沉,“昆仑急讯,‘龙眠谷’异动已达顶峰,地脉龙气翻滚如沸,有邪异祭祀迹象,疑与深渊那存在直接沟通。恐所谓‘饵食’即将成熟,或为‘逆鳞’计划一环,用以引动、强化深渊对‘钥匙’的感应与索取,内外呼应,断你生机。”
内有关键节点之危,外有龙眠谷“饵食”之引,深渊疯狂虎视眈眈……这简直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必杀的死局!
“敌人布局深远,渗透之深,恐超预估。”月尊终于转过身,看向江辞,“被动等待,只会落入其彀中。需反客为主,提前感知危险,锁定‘逆鳞’可能发动的时机与方式。”
她指向镜月湖:“你需入湖,心神与湖相合,借助其映照心相本源之能,主动深入接触‘缚龙契’,尝试感应其核心封印松动之节奏,以及……潜藏于你灵魂深处、可能被敌人种下的‘暗桩’。同时,亦可初步确定,你自身状态最适合尝试初步融合的‘节点’时刻。”
入湖?主动深入接触缚龙契,甚至探测可能存在的“暗桩”?这无异于将自身最脆弱的本源暴露在未知的风险之下!但月尊说得对,若不提前弄清敌人可能下手的方式与时机,等到真正融合时,便是死路一条。
“晚辈明白。”江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与悸动。他看了一眼身旁满眼忧色的沈清欢,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看向月尊:“现在便开始吗?”
“越快越好。”月尊颔首,“沈清欢,你于湖畔护法,若湖相有异,或江辞气息有变,立刻以涅盘真炎稳定其心神,隔绝外界干扰。寒璃,戒备四周,启动‘镜月湖’最高层级防护阵法,隔绝一切内外神识探查与能量渗透。”
“是!”沈清欢与寒璃仙子齐声应诺,各自行动。
江辞不再犹豫,脱下外袍,仅着贴身劲装,一步步走向那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慌的镜月湖。
脚踝触及湖面灵液的瞬间,一股极致的清凉与一种奇异的“通透感”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这奇异的湖水浸润、包裹。他没有下沉,而是如同踩在坚实却柔韧的水晶之上,湖面仅仅泛起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走到湖心位置,盘膝坐下。
闭目,凝神。
按照月尊之前玉简中所授法门,以及自身对混沌之力的理解,他缓缓将心神沉入,与身下这汪奇异的湖水建立联系。
起初,是更加清晰的清凉与通透,仿佛灵魂的污垢都被洗涤。
紧接着,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心湖的倒映。
平静的湖面之下,首先浮现的,是他自身的影像——一个被淡淡灰蒙混沌气息包裹的身影,眉心有一点自我意志凝聚的微光,心脏位置有翠绿的建木生机盘旋,周身骨架般的脉络是暗金色的契约之力,而在灵魂深处,一团暗红的星云被约束在角落,上方则悬浮着一枚散发着苍茫银辉的、龙形的“种子”——那便是初步容纳的一丝祖龙星辉与龙形印记的混合体。
这便是他此刻灵魂本源的“心相”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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