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格沉默地合上那本残破的笔记,将其轻轻放回实验台,仿佛那沉重的过往也一同被暂时搁置。
他目光转向另一侧那卷保存相对完好的卷宗,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算了,去看看另一幅卷宗吧。”
长离小心地解开革筒的系绳,将里面的卷宗缓缓展开。
泛黄的皮纸上,用古朴而工整的字迹记载着另一个尘封的故事——
“昔年残象四起,今瑝珑今州一脉势如累卵。”
“有一乡野妇人,为避残象之乱,怀抱初生稚子匿于荒墟之中。”
“然则残象旋踵而至,逾垣直入,妇人抵死以身护子,欲以己之殒命换骨血之生机。”
“母亡则子难存,婴孩失母啼泣,未及半刻即气绝,再无生息。”
“然赤子尚有求生之志,啼声间有共鸣之音,传至百里,与岁主相和。”
“岁主循声而至,以神威摒除邪秽,惜乎为时晚矣。”
“是夜,乘霄山龙吟彻天,山巅之上黑云翻涌,轰雷掣电岁主携死婴而归。”
“须臾间,云开雾散,流星贯昴。”
“是以岁主借乘霄山逆时之力,历七日七夜,终至死婴复生。”
“后言……死后犹生的婴孩,乃为岁主之共鸣者,未来今州令尹……”
卷宗上的话语至此而止,洞窟内一片寂静。
那故事中死后复生的婴孩身份,已然明了。
古兰格只是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现在有更多的谜题,得到了答案。”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向侧面挪了半步,将那只正在微微颤抖、指尖已有血珠渗出并悄然滴落的手臂,隐藏在了众人的视线盲区之中。
“你们聊吧,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话音未落,他已迅速转身,步伐看似稳健,很快便消失在旁边一处岩石的阴影之后,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阿漂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摇了摇头。
她将目光转向今汐,带着询问与关切。
今汐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伤感,她轻声说道:“自有记忆以来,我便一直生活在今州。然而这些事……我也曾听大家断断续续地说起过。”
“对于我来说,岁主不仅仅是岁主,或是高高在上的神只,”
“祂于我,既有养育之情,也有再造之恩。”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岩壁,望向未知的远方:“这一路上,我思考了许多。倘若预言当真出自岁主之口,为什么祂会甘愿救下那个与祂注定有一战的孩子?”
“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是岁主的共鸣者。我虽无逆转天地之力,却有着祂曾经拥有,却不慎损毁的那一环时序之法。”
“如果日后,今州如乘霄山一般,陷于狂乱的时流之中,我……恐怕是唯一能逆转局势的人。”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只不过在岁主的预想中,我与祂的一战,应该在遥远的未来。祂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万事俱备的时机,因此这一切祂才迟迟不肯向我说明。”
一丝苦涩攀上她的嘴角
“但……就算如今不是岁主等待已久的良机,我的这幅身躯也已经残破不堪……我亦要凭着这残躯走到祂面前……向祂亲口求证真相。或是,完成那命定的纷争。”
阿漂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命运并非总是一成不变,有时候离开并不意味着软弱。”
“作为朋友,我也不愿看到你继续受苦。”
今汐微微怔住,随即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放弃使命么?我倒是从未想过……可坦白说……我也并非没有过挣扎。”
“我想,我之所以能走到今日,从来不是靠我一人。是长离老师、辛夷大人、你、古兰格,还有今州的所有人,你们的善意,给了我勇气。”
“甚至于我的重生……不论是不是源于对生命的怜悯,直到今天,我依然觉得那是个温暖而有力量的决定。”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感受着体内被白华之火抚慰过的伤处
“幸运的是,古兰格已经为我抹除了大部分的伤痛,有你们的帮助是我……那也是整个今州莫大的幸事。”
她的眼神最终化为不容动摇的坚定:“今州是我的故乡,这里有我所珍视的全部。即便是要抛开令尹这层身份,我也做不到弃今州于不顾。”
长离注视着她,脸上露出一抹欣慰而又怅然的轻笑,摇了摇头:“看来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已经成为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令尹了。”
阿漂却忧虑地提醒道:“可…以古兰格的性格,他可能不会同意你的决定。”
今汐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愧疚,她压低声音:
“我…我其实也不希望他听到我的这些话。”
她望向古兰格离开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在确认到他不会注意到这里之后才开口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让他把身边之人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甚至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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