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的书房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慕容峰面色铁青地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云锦绣坊和南北汇的地契副本(真本柳姨娘仍未舍得拿出)、以及几本厚厚的账册。柳姨娘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眼圈红肿,显然是哭过,但此刻只能强作镇定,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厅下,坐着两位不速之客——靖西侯世子夫人苏静姝,以及她身边那位戴着帷帽、身姿挺拔的“素问先生”慕容晚晴。宝儿则被苏静姝牵着,穿着一身崭新的宝蓝色小锦袍,背着他的小药箱(他认为这是重要场合的标配),大眼睛好奇地骨碌碌转着,打量着这间比侯府书房更显富丽却有些压抑的房间。
慕容晚晴是以靖西侯府“请来为府上老夫人复诊”的名义,顺道“受侯府所托,陪同世子夫人来处理一些林夫人(林静婉)嫁妆旧事”的身份前来的。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既给了安国公府台阶,也点明了来意。
“国公爷,” 苏静姝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今日冒昧叨扰,实是因家母近来身子渐安,忆及早逝的爱女,不免想起静婉当年嫁入贵府时的一些旧物。听闻其中两处产业,云锦绣坊和南北汇,似乎有些……管理上的疑惑,甚至牵扯到小女晚晴的名分与权益。家母心中不安,特让我来,当着国公爷的面,与柳夫人澄清一二,也好了却老人家一桩心事。” 她绝口不提外头流言和侍郎府施压,只说是老夫人思念女儿,关心外孙女权益,把靖西侯府放在了有情有义、占尽道理的位置。
慕容峰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一声:“世子夫人言重了。静婉的嫁妆,自然该由她的血脉继承。只是……只是晚晴那孩子福薄,去得早,这些年来,一直是柳氏代为操持打理。” 他瞪了柳姨娘一眼,“如今既然侯府关切,自当理清。柳氏,你把地契账目给世子夫人和……素问先生过目。” 他看了一眼戴着帷帽的慕容晚晴,心情复杂。这个“神医”到底是不是他那“早夭”的嫡女?他心里没底,但眼下形势比人强,宁可信其有。
柳姨娘咬着后槽牙,示意丫鬟将地契副本和账册端到苏静姝和慕容晚晴面前的小几上。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姐姐的嫁妆,妾身一直小心保管,不敢怠慢。这些年的账目都在这里,盈利也悉数归入公中,绝无私心。” 她试图混淆概念,将“代为打理”说成“小心保管”,将“侵占收益”说成“归入公中”。
慕容晚晴没有去碰账册,而是先拿起了地契副本。她仔细看了看,忽然轻“咦”一声,抬起头,隔着帷帽,声音平淡无波:“这地契副本上的用印和笔迹……似乎与京兆府留档的样本有些细微差异。柳夫人,敢问地契真本可在?兹事体大,还是验看真本更为稳妥。” 她早通过楚瑜查过京兆府留档,柳姨娘手中这份副本,恐怕是动过手脚的。
柳姨娘心头一紧,连忙道:“真本……真本收在库房要紧处,一时片刻取来不便。这副本是当年誊抄的,想来不会有错。”
“哦?” 慕容晚晴不置可否,将副本放下,转而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随手翻了几页。她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专业的审视感。
忽然,她指尖停在某一页,声音依旧平静,却让柳姨娘如坠冰窟:“庆元十八年腊月,购入江南软烟罗一百匹,单价十五两,总价一千五百两。可我记得,那年江南水患,桑蚕减产,软烟罗市价飙升,寻常货色也要二十两一匹,上等货色更在二十五两以上。云锦绣坊一向以货品精良着称,这十五两的单价……不知采购的是何等品相?又是向哪家进的货?可有当时票据存根?”
柳姨娘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那笔账是她虚报价格、中饱私囊的其中一笔,早已处理干净,哪来的票据存根?她支吾道:“年……年头久了,又是经手的老掌柜操办,票据或许……或许遗失了。”
“遗失?” 慕容晚晴又翻了几页,“庆元十九年三月,支付‘珍宝阁’首饰款八百两,备注为‘府中女眷节礼’。可我记得,那年三月府上似乎并无重大节庆?且‘珍宝阁’并非寻常首饰铺,而是专营古董珍玩。不知府中哪位女眷,节礼需要如此贵重?” 她抬起头,“似乎”是看向慕容峰,“国公爷可还记得?”
慕容峰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他再不管家,也知道“珍宝阁”是什么地方!八百两!还是节礼!他狠狠剜了柳姨娘一眼。
柳姨娘腿都软了,强辩道:“许是……许是记错了账目名目……”
“是吗?” 慕容晚晴不再追问账目细节,合上账册,声音清冷,“看来这两间铺子的账目,确实需要好好‘理一理’。不过,今日既然是为厘清产业归属而来,账目可以稍后再议。关键是地契真本与归属。柳夫人拿不出地契真本,这副本又存疑……而据我所知,京兆府留档的原始记录,产权所有人明确写着‘林静婉’,并无任何变更或抵押记录。”
她顿了顿,转向慕容峰,语气放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国公爷,依大晟律,妻之嫁妆,乃其私产,夫家不得擅动。嫡子女在,则归嫡子女。晚晴小姐虽不幸早逝,但其名分犹在。这两间铺子,无论从律法还是情理,都应是晚晴小姐的产业。如今晚晴小姐不在了,其权益是该由国公爷代为管理,还是……由其母族靖西侯府代为主张,似乎有待商榷。但无论如何,似乎都不应由柳夫人,或是即将出阁的二小姐,来支配吧?”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柳姨娘行为的非法性,又暗示了靖西侯府有权介入,更把慕容婉儿摘出来(只提柳姨娘),让慕容峰无法以“父亲为女儿打算”来搪塞。
慕容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他当然知道律法,只是以前被柳姨娘哄着,懒得深究。如今被人当面挑明,又是靖西侯府的人,他哪里还敢护短?尤其对方还是个医术高超、名声在外的“神医”,与靖西侯府关系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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