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塞外寒夜的凛冽。镇北关在短暂的安宁中苏醒,炊烟袅袅,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规律而沉稳。然而,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一夜与往常截然不同。
慕容晚晴几乎一夜未眠。城头月下,南宫烨那番近乎剖心泣血的誓言,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镌刻在她的心头。五年来的冰封与戒备,在那样炽热而坚定的目光下,融化得猝不及防。她不是没有动容,不是没有悸动,那反握住他手的瞬间,是理智崩塌后情感最真实的流露。但正因如此,她才更觉心乱如麻。
接受一个王爷,一个未来可能位极人臣、甚至更高之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承诺,需要多大的勇气?这不仅仅关乎个人情感,更将彻底改变她与宝儿未来的轨迹,将他们母子二人推至大晟朝权力与阴谋漩涡的最中心。太子的敌视、朝臣的非议、皇室的审视……每一样都可能化为致命的刀锋。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女子容颜清丽,眉宇间却带着寻常闺阁女子没有的沉静与坚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被他握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温度和力道。
“娘亲?”宝儿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榻上坐起,看到站在镜前的慕容晚晴,软软地叫了一声。
慕容晚晴转身,脸上已换上温柔的微笑,走过去将宝儿抱在怀里:“宝儿醒了?睡得可好?”
“嗯!”宝儿点点头,依赖地搂住她的脖子,小脑袋在她肩窝蹭了蹭,“娘亲,我们今天还去找舅公吗?宝儿想去看大马。”
“好,等娘亲处理完事情,就带宝儿去。”慕容晚晴柔声应着,心中却思忖,是该和外祖父、舅舅正式谈一谈了。关于南宫烨,关于未来。
与此同时,南宫烨的院落。
他倒是睡了一个多月来最安稳的一觉。肩伤处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心头那块沉压已久的巨石仿佛被移开,虽然前路依然遍布荆棘,但目标明确,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澄澈与坚定。
亲卫服侍他洗漱更衣时,敏锐地察觉到王爷今日心情极佳,虽然脸色依旧因失血而苍白,但眉宇舒展,眼底带着一种近乎锐利的光芒。
“王爷,沈世子一早便派人来问,关于回京路线和随行人员的初步方案,您何时方便过目?”亲卫队长禀报。
“拿来吧,现在就看。”南宫烨在桌边坐下,动作牵扯到左肩,眉头微蹙了一下,却并不在意。他接过亲卫递上的卷宗,展开细看。
沈煜的方案考虑得很周全。回京路线拟定了两条:一条是官道,较为平坦但沿途城镇较多,易于补给也易于被探查;另一条则稍微绕远,途经几处军镇和靖西侯府的旧部辖区,相对隐蔽安全,但路程较长,且有些路段冬日难行。随行人员方面,沈煜建议精简,除必要的亲卫、医官、仆役外,其余大军皆留镇北关。他还特意提到,为保“清平县主”与小公子安全,应从“暗夜”及侯府高手中抽调可靠人手暗中随行。
南宫烨提起朱笔,在官道路线上画了个叉,在第二条路线上做了标注:“以此路为主,具体细节与世子再议。随行人员……再精简三分之一,全部换成绝对可靠之人。暗中护卫的力量,翻倍。另外,”他顿了顿,“从今日起,王府与县主院落之间的日常警戒,按最高规格联动。一应饮食、药物,必经严格查验。”
“是!”亲卫队长肃然领命,心中明白,王爷这是要将慕容晚晴和宝儿的安全,置于最核心的位置。
“还有,”南宫烨补充道,“去请孙军医来,本王要详细了解一下晚……县主手臂旧伤的恢复情况,以及宝儿年幼,长途跋涉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改口称“县主”,但语气中的关切却丝毫未减。
亲卫队长领命而去。南宫烨又处理了几件紧急军务文书,直到晌午时分,沈煜亲自前来商讨细节。
两人关起门来商议了将近一个时辰。除了路线和护卫,更重要的是对京城可能动向的预判及应对。
“王爷,高太监虽走,但其耳目未必尽除。昨夜城头……”沈煜压低声音,眼中带着忧色。他虽未亲眼所见,但今早隐约听得些风声。
南宫烨神色不变,眼中却掠过一丝冷意:“无妨。他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本王心里有数。本王既敢说,便不怕他知道。甚至,他传回去,或许更好。” 他看向沈煜,“舅舅,回京之后,朝堂之上,针对本王与晚晴的攻讦恐怕会接踵而至。靖西侯府难免被牵连,您与外祖父……”
沈煜大手一挥,打断他的话,虎目圆睁:“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晚晴是我沈家的孩子,宝儿是我沈家的血脉!你们的事,便是沈家的事!父亲昨日还与我说,只要晚晴愿意,沈家便是她最坚实的后盾!那些宵小之辈想借此生事,也得先问问我们沈家答不答应,问问北境边军答不答应!” 他语气铿锵,带着边关将领特有的悍勇与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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