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离开镇北关的第七日,终于抵达了外祖父沈峥特意叮嘱过的第一处险地——“老鹰嘴”。
这地方名不虚传。官道在此处被两座高耸入云、形似鹰喙的灰褐色山崖紧紧夹住,路面陡然变窄,仅容两辆马车并行。崖壁陡峭,怪石嶙峋,长年累月的风蚀雨浸,使得岩体布满裂缝,冬季枯黄的藤蔓和苔藓点缀其间,更添几分荒凉险恶。头顶的天空被挤压成一条灰白的细线,阳光难以透入,即便是在白日,谷底也显得阴森昏暗,寒风在狭窄的通道中呼啸穿行,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
“全军警戒!放慢速度!斥候前出三百步探查!” 骑在墨风上的南宫烨沉声下令。他左臂依旧用绷带固定在身前,但右手已按在了腰间佩剑上,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两侧寂静得有些过分的山崖。空气中的肃杀之气,比寒风更刺骨。
慕容晚晴端坐在马车里,轻轻将好奇得想要探头张望的宝儿揽回身边。她低声说道:“宝儿,坐好,别出声。” 说罢,她的手悄然探入袖中,握住了几枚浸过特殊药液的银针,另一只手则缓缓抚上了腰间那个看似普通的香囊——里面装的可不是香料。
宝儿很听话,虽然眼睛还忍不住往车窗外瞟,但紧紧闭上了小嘴,依偎着娘亲。
队伍以最谨慎的速度缓缓驶入老鹰嘴的阴影之中。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马蹄敲击冻土的嘚嘚声,在空旷的山谷里被放大、回荡,莫名地让人心头发紧。护卫们刀出半鞘,箭搭弦上,目光如电,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预想中的滚木礌石、冷箭伏兵并未出现。山崖上只有被惊起的几只寒鸦,扑棱棱地飞起,发出粗嘎的叫声,旋即消失在岩缝深处。
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就在队伍行至峡谷中段,最狭窄处时,异变陡生!
不是来自头顶,而是来自地面,来自那些岩壁的裂缝和枯草根部!
先是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起初被风声掩盖,但迅速变得密集、清晰。紧接着,一片黑褐色的、蠕动着的“潮水”从道路两侧、从岩石缝隙中涌了出来!
“什么东西?!”
“虫子!好多虫子!”
惊呼声从队伍中响起。那不是什么普通的蚂蚁或甲虫,而是一种北地罕见的毒虫,约有成人指甲盖大小,背甲暗褐带诡异红斑,多足,口器锋利,爬行速度极快,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成千上万,仿佛整片地面都活了过来,向着车队汹涌而来!更令人心惊的是,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古怪味道。
“是‘红斑地蜈’!” 护卫中不乏北境老兵,立刻有人认出了这种毒虫,声音带着惊恐,“这鬼东西一般躲在深山洞穴,冬天更少见!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被咬上一口,伤口溃烂流脓,高烧不退,凶险得很!”
虫潮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扑队伍中央那几辆最为华贵的马车,尤其是慕容晚晴和宝儿所乘的那一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们。
“保护王爷!保护县主和小公子!” 护卫队长厉声大喝,士兵们虽心中发毛,但仍迅速收缩阵型,试图用刀鞘、用脚去驱赶、踩踏靠近的毒虫。然而虫群数量太多,踩死一片,立刻又有更多涌上,不少虫子顺着马腿、车轮往上爬,甚至有士兵不慎被咬,顿时惨叫着倒地,伤口迅速红肿发黑。
“点火!用火把驱赶!” 南宫烨急令。几个火把投掷出去,在虫群中烧出一小片空隙,但杯水车薪,且在这狭窄空间动用明火,极易引燃枯藤和马车,风险更大。
马车内,宝儿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抱住慕容晚晴:“娘亲!好多虫虫!宝儿怕!”
“不怕,宝儿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慕容晚晴声音冷静得出奇,她迅速将一块浸湿的手帕递给宝儿捂住口鼻,自己则飞快地扫视着涌来的虫群和空气中那股甜腥味。
“不对……这不是自然出现的虫群!” 她眸中寒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关键。红斑地蜈习性畏光畏人,冬季更喜蛰伏,如此大规模、有明确目标的聚集,必是受人驱使!那甜腥味……是某种特殊的引诱药粉!
她之前担心马车密封性不够好,此刻反倒成了优势——虫子一时钻不进来。但长久困在车内绝非良策,且护卫们正在外面苦苦抵挡。
“萧震!” 慕容晚晴对着车外低喝。
“主上!” 萧震的声音立刻在车窗外响起,他也正挥刀斩杀爬上车辕的毒虫。
“虫群是被‘引蛊粉’吸引来的!气味源头可能在马车底部或轮轴隐蔽处!立刻检查!找到后用油布包裹隔离!” 慕容晚晴语速极快,“另外,取我药箱第三层那个红色陶罐,里面是‘驱秽散’,混合烈酒,在车队外围快速洒出一个圈!快!”
“是!” 萧震毫不迟疑,立刻执行。
慕容晚晴又快速从自己随身药囊中取出几个纸包,将里面不同颜色的药粉按特定比例混合,然后轻轻掀起车窗一条缝隙,将混合好的药粉均匀而迅速地洒在马车周围的地面上。这药粉带着一股清凉刺鼻的草木灰气息,与那甜腥味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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