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气场强大、来去如风的沧溟君,客厅里那根无形的紧绷弦总算彻底松弛下来。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混杂着地下探险的污浊、战斗的激烈、情感的冲击以及债务暂缓的虚脱,让每个人都有些精神恹恹。
泠山君率先打了个优雅的哈欠,表示“神力消耗过度,需静养回气”,便施施然回了客房,关门落锁,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个在沧溟君面前“谨记教诲”的不是他。
颜珏也无意久留,他需要尽快将收集到的样本送回协会,并着手撰写那份注定要耗费他大量脑细胞(并可能引发“情侣去死协会”内部热议)的任务报告。他推了推眼镜,公式化地告别,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步伐带着一种急于逃离某种“精神污染源”的匆忙。
剩下邵青崖和郎千秋面面相觑,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某种悄然改变的东西。
“那个……邵老师,我们也回去吧?”郎千秋挠了挠头,打破了沉默,语气尽量自然,但眼神还是不太敢直视邵青崖。
邵青崖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他依旧有些沉默,苍白的脸色在日光灯下显得有些透明,仿佛一碰即碎。地下管道中那剖白心迹的恐惧和郎千秋郑重的承诺,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心里,温暖与不安交织,让他心乱如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下楼梯,回到邵青崖那间位于老旧居民楼的公寓楼下。夜色已然降临,路灯昏黄,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刚走到楼门口,却意外地遇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曲挽香依旧是一袭月白改良旗袍,气质清冷如月下幽兰,静静地站在路灯阴影与光晕的交界处,仿佛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又格格不入。秦狰则穿着她那标志性的机车夹克和工装裤,利落的短发下,脖颈处的疤痕在昏黄光线下若隐若现。她双手插在裤兜里,斜倚在墙边,眼神锐利如常,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
看她们的样子,不像是路过,倒像是……专门等在这里。
“挽香姐?秦姐?”郎千秋有些意外,随即想起自家舅舅那笔烂账,以及曲挽香同样作为“债主”的身份,心里顿时了然——这两位怕是听说南海那位亲自驾临催债,特意过来看看泠山君那老狐狸有没有被当场“超度”的吧?
“事情解决了?”曲挽香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在郎千秋手臂的绷带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邵青崖那明显状态不佳的脸上。
“啊,算是……暂时解决了吧。”郎千秋含糊地应道,下意识地把受伤的手臂往身后藏了藏,“水脉污染清了,线上邪教窝点也被端了,那位大债主同意债务暂缓,就是舅舅还得‘观察表现’。”
秦狰的目光则在郎千秋和邵青崖之间来回扫视,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不同于以往的气氛——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经过某种剧烈碰撞后又强行粘合在一起的微妙张力,尤其是郎千秋那偶尔飘向邵青崖、带着担忧和某种……近乎守护姿态的眼神。
她歪了歪头,凑到曲挽香耳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对面两人隐约听到的音量,带着点玩味的笑意低语:“啧,看见没?那废物点心身上的‘体贴’(人夫)味道,越来越浓了。都快腌入味了。”
郎千秋:“……” 他耳朵尖瞬间红了,梗着脖子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驳起,只能憋得脸色通红。
邵青崖更是浑身一僵,原本就低着的头垂得更低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血色,几乎要与他耳垂那颗红痣融为一体。
曲挽香闻言,只是微微侧首,清冷的目光再次掠过两人,并未对秦狰的调侃发表任何意见,但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她轻轻颔首,算是回应了郎千秋之前的解释,然后便不再多言,与秦狰一同转身,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留下郎千秋和邵青崖在原地,被秦狰那句“人夫味道”炸得外焦里嫩,半晌没回过神来。
“……别听秦姐瞎说!”郎千秋最终憋出一句,声音有点发虚,率先推开楼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邵青崖默默跟上,感觉脸上的热度久久不散。
回到熟悉的公寓,疲惫感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简单洗漱后(郎千秋龇牙咧嘴地处理了伤口,拒绝了邵青崖欲言又止的帮忙),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深夜,万籁俱寂。
邵青崖因为精神消耗过大,加上心绪不宁,终究是抵不住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月光透过老式窗户的玻璃,朦胧地洒在他的床头,勾勒出他安静的睡颜。
郎千秋却毫无睡意。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邵青崖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借着月光,看着床上那人沉睡的模样。褪去了白日的冷静自持和偶尔的慌乱羞窘,此刻的邵青崖显得格外安静无害,甚至有些脆弱。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地微微蹙着,仿佛还在为白天的恐惧而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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