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凤栖宫的檐角，暖阁里的银丝炭还燃着余温。陆惊寒靠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一本兵书，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窗棂外的天光，眉头微蹙着，连宫女端来的安胎药凉透了，都没动一口。
他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醒来时身侧的锦被早已凉透——陛下昨夜歇在了慕容珩的偏殿，直到此刻还没过来。
这话是守夜的小太监不小心漏出来的，落在陆惊寒耳里，却像一颗小石子，在他心湖里漾开一圈圈酸意。
他不是不知晓后宫的规矩，陛下坐拥四海，身边自然不止他一人。顾景渊温润谦和，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敬他；慕容珩爽朗豪迈，带着西域的风意气度，他也与他交好。可不知怎的，昨夜陛下没回凤栖宫，他竟翻来覆去睡不着，连腹中的小家伙都似有感应，踢了他好几下，闹得他心烦意乱。
“贵君，药凉了，奴婢再去热一热？”宫女轻声询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惊寒回过神，指尖攥着兵书的边角，微微泛白，他摆了摆手，声音淡得没什么情绪：“不必了。”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内侍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陆惊寒的睫毛颤了颤，手里的兵书“啪”地合上，却没抬头，只将脸转向里侧，假装看书的模样。
我刚踏进暖阁，便察觉到气氛不对。阳光明明暖得很，软榻上的人却浑身透着一股凉意，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走上前，伸手想去牵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陛下今日倒是得空。”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兵书的封面，“昨夜……睡得可好？”
我挑了挑眉，瞬间明白了什么，忍笑走到榻边坐下，俯身凑到他耳边，故意压低声音：“怎么？惊寒这是在吃醋？”
陆惊寒的耳尖“腾”地一下红透了，猛地转过头瞪我，眼底却藏着几分委屈，半点威慑力都没有：“臣没有！”
“没有？”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微微一颤，“那为何不理朕？为何连药都不喝？”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索性别过脸，哼了一声，声音闷闷的：“臣身子不适，没力气说话。”
这话里的别扭劲儿，傻子都听得出来。
我失笑，抬手将他揽进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小腹，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放得柔柔软软：“昨夜是朕的不是，本该陪着你的，却被慕容珩缠着说了许久西域的事，耽搁了回来的时辰。”
陆惊寒的身子僵了僵，没说话，却也没再推开我。
我知道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便继续低声哄着：“他此次回西域，带了不少好东西，除了那枚狼牙坠子，还有些西域的安胎草药，我已经让人送到太医院了，太医说对胎儿极好。”
顿了顿，我又补充道：“再者，他是西域皇子，朕与他多说几句，也是为了边境的安稳。你也知道，北疆刚定，西域若能一直和睦，大启便少了许多战事。”
陆惊寒的肩膀微微松了下来，指尖却还是揪着我的衣襟，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臣知道……臣只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
我怎会不懂他的心思？他素来骄傲，从不屑于争宠，可如今怀了身孕，心思比往日细腻了许多，难免会多几分依赖，几分不安。
我低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只是什么？只是想朕了？”
陆惊寒被我说中了心事，脸瞬间红透，埋在我怀里不肯抬头，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
我忍不住笑出声，胸膛的震动惹得他轻轻捶了我一下，力道却软得像挠痒痒。
“好了，不闹你了。”我揉了揉他的发顶，唤宫女进来重新热药，“把药喝了，朕陪你在这里看兵书，好不好？”
陆惊寒从怀里抬起头，眼底的醋意早已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温柔，他点了点头，声音软得像棉花：“好。”
宫女很快端来温热的药汁，我亲自接过，舀了一勺，吹凉了递到他唇边。药汁微苦，陆惊寒却没皱眉头，乖乖地喝了下去。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暖融融的。我喂他喝着药，他靠在我怀里，偶尔伸手，指着兵书上的插图，低声说着当年在北疆打仗的旧事。
腹间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温馨的氛围，轻轻踢了一下，力道轻柔，像是在附和着他的话。
我低头，看着陆惊寒眉眼间的笑意，心头一片柔软。
吃醋的模样也好，温柔的模样也罢，都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
窗外的蝉鸣声声，伴着暖阁里的低语，酿成了一坛最甜的蜜。
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禀报，说蘅儿带着那柄木雕枪，吵着要来看陆叔叔，还说要给陆叔叔表演新学的枪诀。
陆惊寒一听，眼睛瞬间亮了，抬头看向我，眼底满是期待。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捏了捏他的鼻尖：“准了。不过，只许看，不许再偷偷指点了。”
陆惊寒立刻笑弯了眼，用力点头：“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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