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顾逐野身后,龙心澜踏上了凌霄峰主峰。
这里是整个凌霄剑宗的核心腹地,殿宇巍峨凌云,飞檐翘角裁截流云,气势雄浑磅礴,与侧峰青霄峰的清雅幽静截然不同。
踏入凌霄主殿的刹那,龙心澜的目光便骤然定格——上座之上,端坐着一位冷艳绝尘的女修,一身素白道袍衬得她眉眼如冰,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的清冷仙气。
此人正是程无霜。
许是程青黛尔对于母亲的记忆在神魂深处太过浓烈,那镌刻着执念与过往的碎片骤然翻涌,龙心澜望着那张与记忆中重叠的眉眼,沉静的心湖竟悄然漾开了几缕微澜。
而端坐于上座的程无霜,在看清龙心澜容貌的瞬间,那双素来古井无波的冰眸里,也终究是飞快掠过一丝极淡的情绪涟漪,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待到二人行至殿中阶下,程无霜的目光牢牢锁在龙心澜身上,语气冰冷地质问身侧的顾逐野:“这就是你收下的徒弟?”
“正是!”顾逐野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坚定,“师尊,这是徒儿新收的弟子,名唤龙心澜。”
“胡闹!”程无霜怒斥之声震得殿中梁柱微微嗡鸣,“收徒至关重要,关乎门楣传承,你怎可如此草率随性!”
方才看清龙心澜那张与程青黛有七分相似的容颜时,她便已然认定,顾逐野这般仓促收徒,不过是一时执念,只因这少女的容貌,慰藉了他心中对师姐的遗憾。
顾逐野闻言,当即抬头辩驳,语气恳切:“徒儿并未胡闹!收心澜为徒,乃是徒儿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深思熟虑?”程无霜眉峰紧蹙,冰眸中的寒意更甚,目光转向龙心澜,厉声发问,“那你告诉我,此女灵根属何种,纯度几何?”
顾逐野的辩驳骤然噎在喉间,周身的底气瞬间消散大半。
迎着师尊那双凌厉如剑、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他终是垂了垂眼睑,声音低沉地应声:“她是雷灵根,纯度……四品。”
返程凌霄宗的途中,他已然替龙心澜测过灵根纯度,正如他龙心澜自己此前预判的那般,没能到五。
雷灵根忽然难得,可灵根纯度只有四的话,还不如灵根纯度高的双灵根。
“还敢说没有胡闹!”程无霜的怒斥再度响起,满是失望与震怒,“灵根纯度连五品都不及,这般资质,如何配当我凌霄一脉的嫡传弟子!”
“师尊!”顾逐野急声反驳,“我们乃是剑修!剑修之道,以剑证道,以心凝锋,本就不该过分拘泥于灵根优劣!”
“我凌霄剑修的确不比其他宗门那般趋附灵根品相,”程无霜眉头拧成死结,语气冰冷而强硬,“可既然有更好的弟子可供选择,为何要退而求其次?你看看你的师兄师姐,再看看他们座下的徒子徒孙,哪一个的灵根纯度,不是在七品之上?”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在否定龙心澜,更是在否定他的决定。
顾逐野心中的委屈与愤懑骤然翻涌,语气也陡然沉了下来:“师尊,这是我收徒,并非您收徒!难道徒儿连选择自己衣钵传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是你收徒不假,”程无霜的气息骤然凛冽,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可你的徒弟,亦是我凌霄一脉的弟子!我绝不允许任何一个资质平庸之辈,辱我凌霄一脉的门楣!”
“门楣?”顾逐野的脸上骤然掠过一抹浓烈的怒意,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位早逝的师姐身影,话音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那您当年那般苛待师姐,莫非也是觉得,她是双灵根,辱没了凌霄一脉的门楣吗?”
自从师姐离世,除却最初那段时日他不顾一切追问死因,往后这些年,他从未敢在师尊面前,再提半句师姐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
“你放肆!!!”
四个字,几乎是程无霜咬着牙吼出来的。
滔天怒火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她抬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凌厉劲气便如惊雷般朝着顾逐野轰去。
顾逐野毫无防备,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喉间猛地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形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而去。
“师尊!”
龙心澜眼疾手快,几乎是在顾逐野倒飞的瞬间,指尖一弹,一颗漆黑的恶命树种子脱手而出。
那种子遇风即长,转瞬化作一张密密麻麻的藤网,在顾逐野的身躯即将狠狠撞向殿后那根鎏金铜柱的前一刻,稳稳将他兜住,缓缓卸去了那股狂暴的冲击力。
顾逐野扶着藤网,缓缓站直身形,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鲜红血迹,一双眼眸中没有丝毫畏惧,唯有几分倔强,死死地望着上座的程无霜。
程无霜望着他嘴角的血迹,眼底的滔天怒火稍稍褪去几分。
她终究是心疼这个小徒弟,方才那一击虽怒,却终究留了情面,未曾下死手。
否则,以她化神大修士的修为,顾逐野绝非只是吐一口血这般简单。
师徒二人隔着数级石阶,两两对峙,殿中的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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