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她抬起手死死攥住周谨言的手臂。
她伤得太狠了。
横梁砸中小腿,稍微一动就疼得眼前发黑,怕是骨头断了。
浑身蹭满泥灰,衣服被刮破了好几处。
头发结成团,黏在脸颊和脖颈上。
她靠在他肩上,鼻音浓重地问:“你不是去L国了吗?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事儿办完就赶回来陪你过年。”
他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
她现在狼狈得不行,眼泪混着灰在脸上冲出两道黑印,像两条小河。
可他还是忍不住打趣。
“我就走这么两天,你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以后是不是得拿根绳拴着你才放心?”
“我想下山。”
沈棠哑着声说。
“我知道。”
周谨言抬头看了眼窗外。
雪还在下,密密麻麻地砸在玻璃上。
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白茫茫,连山体的轮廓都被掩盖了。
“雪太大,我已经让袁辰通知救援队,条件一允许,他们立刻上山。刚才那会儿他就传了消息出去,底下估计已经忙开了。”
周谨言把外套披在沈棠身上。
布料还算干燥,裹上去能挡一点寒意。
雨还在下,不知道啥时候才停。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回头却见她正低头翻一本旧本子。
封皮上有几道裂痕,用胶带粘过一次,又被翻开过无数次。
她没出声,只是静静地一页页翻着。
表情一点点往下沉,嘴唇微微抿紧,眉心聚成一个结。
周谨言没去打扰,也没注意到她眼里的光慢慢被什么东西压灭了。
过了好一阵,沈棠把本子合上,抬眼看向窗外。
天灰蒙蒙的,像一块湿透的布罩在头顶。
她的眼神也像蒙了层水汽。
空落落的,找不到焦点。
雪一直没停,越下越大,到夜里都没消停的意思。
积雪已经堆到窗台下沿,门外的小路完全看不见了。
袁辰的消息在这时候弹出来。
两分钟前,人已经进山了。
他本来打算用直升机空降,可勘察之后发现山顶太窄,根本没法落。
周谨言回了个字:【快。】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微弱的光照向角落。
沈棠已经睡熟了,小小的一团窝在那儿。
身上裹着他那件宽大的外套,脸白得像纸。
灯光斜斜地打在她脸上,半边亮半边暗。
他其实早就扛不住了。
从L国落地就没停过。
事情一处理完立刻飞回京市,接着马不停蹄赶去西宁。
直到亲眼看见她没事,心里那根拉得死紧的弦才终于松下来。
累?
当然累。
可只要她好好的,再怎么熬也值得。
他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影子把她整个罩住。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一遍遍揉着她冰凉的指尖。
她手指又细又瘦,他送的戒指套在上面直晃荡。
明显大了一圈,回头一定得拿去改小。
随后他坐到床沿,手臂绕过她的肩,让她靠进自己怀里。
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软,还带着点说不上来的甜。
他心想,要是时间能定在这刻,就好了。
……
新一场雪刚停稳,医疗队就赶到山顶。
周谨言二话不说抱起沈棠,回头冲袁辰喊。
“把袁芩的东西一起带上。”
下了山,先在救护车上面做了初步检查。
万幸骨头没断,外伤也不重,主要是冻伤和擦伤。
尹知禹第一个冲上来问情况。
见她睁着眼清醒着,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不过半天,眼下已经乌青一圈。
他坚决不去西宁医院,直接转去京市。
那边设备好,医生也更靠得住。
吴晓梅最开始不肯走,各种推脱。
最后周谨言脸色一沉,扔出一句必须去,她才不情不愿地跟上。
十二点整,检查结束,沈棠被安排进了留观病房。
袁辰熬了一整夜,这时候总算能回家休息。
周谨言推开房门,屋里没开灯,黑着。
可沈棠正坐在床上,背挺得直直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周谨言。”
“我在。”
“你先出去一下行吗?我想一个人静静。”
医院走廊的中央空调呼呼吹着热气。
把这又长又冷的冬夜割成了两半。
沈棠裹在病号服里,衣服贴着身子,布料吸了汗,沉甸甸地压在皮肤上。
她的手攥着被角死活不放。
“等我缓过劲来,自然会叫你。现在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虚得很,心也乱成一团。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个土庙的影子。
还有袁芩日记本翻开时纸页发出的脆响。
周谨言轻轻带上门,门锁咔哒一声落下。
他站在门口停了几秒,才转身撞见了尹知禹。
吴晓梅正找借口说天太黑了。
让尹知禹给她就近订个酒店凑合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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