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狼狈逃亡
……
月色光亮如白绢。
一支长长的队伍丢下沉重的营帐,正火速朝潼关行军。
士兵们队形松散,皮甲上满是血迹和泥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刺鼻难闻的味道。
估计没人能说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味道。
或许有汗臭味、有血腥味、有皮革味、甚至有污泥、草屑的味道。
就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自从弘农郡出征又逃回弘农,短短二十多天,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士兵们望着前方的袍泽,努力忘记那场恐怖的战争。
跑在前方的士兵,脚步踉跄,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当场昏死过去。
后方的士兵们倒拖着刀枪,一个个有气无力,步伐艰难。
“张将军。”跟在张济身边的将领恳求道,“士兵们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不如暂歇几个时辰。”
连他们都坚持不住了,如果继续这么跑下去,估计还没逃回潼关,仅剩的八千残军就得损失大半。
士兵们似乎不知疲倦、毫无畏惧,但他们的实际行动,已经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想法——他们在恐惧!他们要逃离战争!他们要逃回弘农!
直到此刻,回想起长安城下的惨败,众将仍是后怕不已。
猛烈燃烧的大火,将士们的惨嚎,密集如飞蝗的羽箭,在他们的脑海中不停重复,持续消磨着他们的斗志,折磨着他的身心。
“潼关就在眼前!只要我们退守潼关,就能转危为安!”张济目光凌厉,“传令大军加快行进!天亮前务必赶到潼关!”
众将神情痛苦,骑着战马将张济的军令传达了下去。
能够侥幸逃离长安的士兵,多数都是军中精锐。
听到加快行军的命令,他们拼命拿出了最后的余力。
八千残军继续逃亡了两个时辰,距离易守难攻的潼关已经不足百里。
张济面容沉稳,紧紧握着手里的长枪。
董卓死后,领军攻入长安城的大将,只剩下了他和李傕。
为了防止朝廷和周边诸侯将来对他清算,他必须主动进攻,亡命一搏。
可惜,他还是败了。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了主动进攻的实力。
望着夜色中急速赶来探哨,张济沉声道:“前方发生了何事?”
来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神色慌张:“将军!前方部队遇到埋伏,破羌将军击退了敌军,命我前来劝将军另寻退路!”
众将领听到消息后惊问起来:“张绣将军既然击退了敌军,为何不让我们从潼关返回弘农?”
张济吐了一口闷气,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侄子张绣遇到伏击,击败了敌将,还让自己绕道远行,那么十有八九情况更加不妙。
面对一众将领逼问的目光,探哨哽咽回应:“各位将军……潼关已经丢了。”
“什么!”众将领感觉双眼发黑,头顶的天都快塌了,“潼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怎么会丢!”
占据潼关,他们进可攻,退可守,将来朝廷想要大举进攻也要有所忌惮。
然而哨兵却告诉他们,潼关丢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南部有华山阻隔,北部有黄河天堑。
这种情况下,让他绕行,简直苦不堪言。
张济手挥长枪,斜指着探哨了:“何人夺了潼关?”
“是,是敌将庞德!”探哨吓得脸色惨白,“伏击先头部队的将领,正是此人。张绣将军担心后方追兵,对我们两面夹击,请将军即刻带领大军渡河北上。”
众将无奈,只得领着八千残军更换行军路线。
天亮后,破羌将军张绣率领着几百人马,赶来与张济会合。
八千将士依靠十余艘小木船,缓慢渡河。
追兵随时可能到来,望着滔滔河水,众将只能无奈摇头。
按照这种渡河速度,估计至少要一天时间,八千余名士兵才能全部转移到河对岸。
张绣叔侄直挺挺站在河岸,身形宛如两杆长枪。
一名探哨跑到他们身后,禀报道:“敌将庞德率领三千余名骑兵,距离我们已不足二十里!”
“叔父,我拦住后方追兵,为大军争取时间!”张绣说话间脸颊处的肌肉,高高鼓了起来。
接着,他伸手将插在地上的银枪,呲的一声拔了起来。
一举一动,力量感十足!
跨上战马,他提枪朝后方追兵杀去。
劲风吹拂下,头盔上插着的红色鸟羽,如火焰般跳动着。
五百余名骑兵,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快速组成了锥形攻击阵容。
昨晚张绣率领一千骑兵,硬是拦住了四倍于己的敌军。
今天,他们一定也能取得胜利。
五百余名骑兵嚎叫着,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众将听到敌军再次追来,人人自危。
张济命令道:“你们分头行动,带兵将周边村镇的百姓,赶向后方,命他们阻拦追兵!不从命者,就杀掉让他们的妻女!”
随后他又命令十几名校尉,让他们带兵拆除百姓的房屋,利用木椽强渡黄河。
庞德挥手让身后的骑兵,在距离黄河岸边十余里的位置,停了下来。
三千余名骑兵组成鱼鳞阵型,如同一张大网般朝前方扫荡而去。
他一路追击张济叔侄,这次能不能拦下二人,对结果至关重要。
“庞将军,那个张绣又来了!”身旁的校尉,指着远处的张绣喊道。
庞德朝身旁的士兵喊道:“今天不要手下留情,用连弩给我射死他!怎么损怎么来!”
看着来人头盔上飘动的鸟羽,他就来气。
众将士沉声应诺:“庞将军,您就放心吧!若不是昨夜天黑,我们早动手了。”
张绣领着五百骑兵,冲到距离他们七十步距离的时候,庞德激动道:“放箭,快放箭!”
士兵们扣动弩机,将上千支羽箭朝前方射了出去。
张绣一手举起皮盾,另一只手将银枪在空中迅速挥动。
一阵箭雨过后,数十名骑兵倒在了血泊。
“撤!”张绣大喝一声,调转马头朝两侧奔逃。
平安退出了弩箭的射击范围,他嘲笑道:“庞将军,你就这点本事?”
庞德道:“小子,我们的账以后再算!”
对方这是故意激怒自己,他才不上这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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