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十日之约
船头站着的并非麻衣草履的道人,而是一名身穿锦服,手持羽扇的翩翩佳公子。
张济叔侄手搭凉棚,远远望着船头的旅人,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张绣惊呼出声:“叔父,他不就是用粮草换了邹氏的粮商吗?”
一年前弘农守军即将缺粮,叔侄二人前往长安筹集军粮,却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在这名商人的手里,用邹氏换到了粮草。
张济听了侄子张绣的话,心情变得更加低落。
刘辨扭头看着他们,朗声笑道:“本官在此恭候二位多时了,你们叔侄若举兵投降,我可以请求朝廷对你们宽容处理,绝不牵连你们的族人。”
“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望你二人早做决断。十日后本官将带领六万大军前来铲除叛逆,到时必依法论处。”
刘辨说完猫着腰进了船舱。
张济叔侄坐在马背上,望着乌篷船逆流西上,久久没说出话来。
张绣怒声道:“叔父,原来此人就是马腾的女婿!只恨我们没有早点识破他的骗术,不然定能将他控制在手里!”
张济哈哈笑了出来:“此人何其狂妄,竟敢将攻城日期说了出来,真当我叔侄二人无法守住弘农城吗?”
张济没有惋惜错失良机,也没纠结刘辨将万年公主带走的事情。
引颈就戮保全族人的做法,他不屑一顾。
“走,回城!我倒要看看朝廷的军队,如何在大雪到来前攻破弘农!”
张济调转马头,一挥马鞭傲然离去。
弘农城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城防,城内到处都是防御墙,陷阱暗哨数不胜数。
不要说对方手里有六万大军,就是有十万大军,强攻弘农也只能崩了自己的门牙。
他相信只要守军坚持到大雪到来,最终胜利还是会属于他们。
回到弘农城,张济命人将刘辨等人的信徒,全部抓进了监牢。
修行道术的将士们,盘坐在黑暗腐臭的牢狱中,虔诚地看着窗口中射来的一缕光线。
无聊中,他们小声交流起来。
“他们说师尊没有任何法力,铜鼎里面有夹层,你们说这事是真是假?”
“谣言,一定张济叔侄贪图师尊的宝物,仿造了一件赝品!”
“师尊道法深不可测,若不是担心插手人间俗事引来业火,他老人家定将张济叔侄斩杀。”
坚信刘辨等人神通广大的弟子们大有人在,无论张济叔侄如何派人解释,他们始终不相信所谓的真相。
当然,也有脑子比较灵活,向道之心不够坚定的弟子。
一听只要他们接受真相,大骂自己的师尊,就能从监牢中出来恢复自由。
现实面前,他们果断低下了自己的脑袋,发誓对张济叔侄忠心耿耿,不生二心。
弘农守军日夜不休,在城内加固着防御工事。
趁着人手混乱,有几个从监牢出来的将领,偷偷用绳索爬下了城头,在暗夜中溜之大吉了。
张济听闻此事,一怒之下本想将监牢内的所有将士处死,免得他们从监牢逃走,弃主投敌。
若不是众多将领苦言相劝,他定不会心慈手软。
张济坐在大厅,朝下方辎重官问道:“我军粮草能否让大军平安过冬。”
辎重官起身应道:“将军放心,我军粮草充足,安全过冬不成问题。”
张济点了点头,看着侄子张绣说道:“四座城门已经被土石封死,我军只守不攻,战马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反而会浪费军粮。”
“侄儿,你命人将战马全部宰杀,用来犒赏三军,提振士气!五日后,我们和朝廷大军一较高下!”
张绣一脸不忍,但为了应付强大的敌人,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弘农守军半数将领受到刘辨等人的牵连,被关进了监牢,因此张济不得不提拔许多低等职位的将领,填补空缺。
尚未震慑住手下士兵,他们就要担负起守城的重任。
想象着敌军的强大,竟然未战先怯起来。
不是他们天生胆小,而是敌方军队在心底,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伤疤。
闭上眼睛,他们还能梦到长安城下的那场大火。
上万人在火海中嘶声嚎叫,侥幸逃出来的士兵,无论怎么用手拍打,都熄灭不了身上的烈火。
肌肤被烧得开裂,冒出了暗黑色的血水。
手臂、大腿、背部、脸上的皮肤,被他们生生抓破,然后撕扯下来。
接着长安城门大开,手持环首刀的禁军和城卫一起杀出,疯狂收割着人头。
思绪一转,返回了现实。
五天后,他们就会变成防守的一方,能否守住弘农城他们无法判断。
但有一点他们非常清楚,即将到来的战争将会非常惨烈。
……
距离弘农城四百里外的大营中,响起了震天般的欢呼声。
沾有黑色石油的火把,燃烧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六万大军聚集在一起,军容严整,纵横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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