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李予初都没缓过来,果然还是太嫩了,或者说,有些披着人皮的,真容过于渗人。
其实,薛绍写的已经极尽含蓄委婉,甚至是一笔带过了不少,可是,依旧触目惊心。
“霜降。”
李予初看着应声进来的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却像是将行就木的老人,心下苍凉。
“霜降,我听说有一味药,可以让人前尘尽忘。”
“是药王……是我们家的秘药,主子要用?”霜降不自觉避开了那三个字,药王谷的辉煌,早就不复了,曾经让四方千里求药的药王谷,救济天下苍生的药王谷,独立诸国之外却享四海礼遇的药王谷,已然做了古。
“配出来,要多久?”
“药草无虞,半月足矣。”
“去吧。”
李予初突然想吃点儿甜的,越甜越好,可隅安院没有,天色渐晚,地龙和炭火烧的旺,却还是冷。
呆呆的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笔架上的毛笔,看着它们慢悠悠的晃来晃去,直到身上传来重量,毛茸茸的触感,李予初蹭了蹭,“立夏,你们回来了?”
“是我。”
李予初眨了眨眼,反身抱住了来人的腰。
“勇毅候,必须死。”
“好。”
薛绍一只手按着刚刚给李予初披上的衣服,一只手轻抚上她的乌发。
他就知道。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要是一辈子不会京都,或许她才不会替药王谷昭雪,但也只是或许。
勇毅候是太后的幼子,颇得青眼,据说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说来,要不是先帝早逝,如今是谁称帝还未可知。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栽了。
栽在自己手上,准确来说,是他识人不清,又草菅人命罢了。
天潢贵胄,人命,未必重要,尤其是无关紧要的人。
可勇毅候错的离谱,也算是自食恶果了,要不是太后以死相逼,前者又一改常态闭门不出,活成了京都城的透明人,当今未必容得下他。
“阿绍……”
“有人来了。”薛绍似是无奈般拍了拍李予初的肩,后者松了手。
薛绍贴心的理了理李予初已经乱了的鬓角,转身躲进了帘子里。
李予初撇了撇嘴,母亲来了,不能不见。
母亲要是发现了阿绍……
李予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真要是被发现了,她可不敢说会发生什么……
而李许氏浑然不知,只觉得是李予初白日赴宴累着了,又被大理寺一通逼问,这才神色倦怠,脸色恍白。
“母亲。”
“脸色这么难看,也不知道好好歇着,还看什么书呀!”李许氏瞧见桌上的书和散着的纸,以为她是在看书练字,摸了摸李予初的脸,心疼的不行。
“随便看看而已,都是些杂书。这么晚了,母亲怎么过来了?”
“来瞧瞧你,放宽心,大理寺会彻查的,那两个丫鬟也不会有事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害怕,多叫几个丫鬟守夜,不若,母亲过来陪你也好。”
“……自然,女儿不怕,也不算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母亲放心,脸色嘛……”李予初顿了顿,悄悄凑过去,“立夏买的新粉,忒白了!”
李许氏这才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不容易等着那薛寺正审完了,安顿好了,她才抽出空来,原以为是吓得,转念一想,公爹教的姑娘不至于没这个胆量,又以为是担心那两个丫鬟,怎么说也是打小跟着的,不曾想,是这个缘故。
“娘~女儿又没有惹什么乱子,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多不就是给了瓶药?爹也不会不管我的吧?”
李予初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加上这白的过分的脸色,让人顿生怜悯,更何况对方是李许氏,这么久了,破天荒头一次女儿撒娇,自然受用非常。
受用到什么地步呢,李许氏半天没反应过来,脑海中只有三个念头……
女儿叫我娘了!再也不是干巴巴的母亲了!
女儿会撒娇了!终于有小女儿家的姿态了!
女儿好可爱!要好好宠着!
而李予初呢,好不容易撒个娇,自己母亲一副遭雷劈了的样子,压根没反应,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搞错了,直到耐心快被磨碎了,这时头上才传来温柔的抚摸。
“自然不会,下回可不要这般了!咱们也是带了人的,你可明白?”
李许氏想着就有些后怕,倒不是怕歹人。
“明白。”李予初笑了笑,他们家的护卫,都是身手了得的,打起来也未必会落下风,只是,李许氏的胆量要比李予初想的还有要大呢。
如此,很好。
“话说,今日花会上可有结交了什么朋友?都是一般年纪的姑娘,多几个手帕交也好啊。”
“王姑娘通透伶俐,永乐郡主活泼开朗,赵姑娘聪敏内敛,但,也只是今日一见而已。”李予初知道母亲是希望她多几个朋友,但,一面之缘,未必。
说来,她记得最深的是赵云裳,那绝对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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