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浊、马祥麟都点头答允,跟在马林身后,只见明兵正在挖掘壕沟,里外三道,已挖了大半。马林叫跟来的随将都各归其职,许清浊不见麻岩,问道:“麻叔叔呢?”
马林笑道:“你说他呀。我最近自觉年老力衰,就升了他当副将,把能做的事都交给他去做了,他忙得很,要等会儿再来见你!”许清浊点头称好,收回目光,仍瞧有两个三十来岁的将军相随未离,心中疑惑。
马林笑道:“这是我两个儿子,担心我这把老骨头有失,非要来管着我。”许清浊、马祥麟慌忙向二人行礼,听得对方自叙姓名,一个叫马燃、一个叫马熠,都生得英武不凡。
马林共有五子,他们是长子、次子,年纪稍大,已多历战事,原在辽东总兵麾下效力,得知努尔哈赤自立为汗,犯上作乱后,于是主动请缨加入北路大军,欲与父亲并肩作战。
马林边走边道:“这尚间崖是天然险关,离金兵驻地不远,我在这里扎营布阵,进可攻,退可守,绝不叫努尔哈赤和他手下鞑子讨了好去。”几人随他踱步,忽地数队兵士打眼前经过,多穿着毛皮衣甲,人人光额结辫。
马祥麟大惊,忙喝:“金兵鞑子!”一惊之后,见马林、许清浊等人并无异色,好像只有自己大惊小怪,便听义兄解释道:“他们不是金兵,是叶赫部的女真,几年前就和我们汉人结盟了。”
许清浊出发入关之前,麻岩已将叶赫部使者引至,与马林缔交盟约,因此他了解此事,毫不奇怪。马祥麟恍然道:“哦,是另一支女真部族......”许清浊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女真人内斗很是激烈。”
言语间,几个叶赫兵扛着铲子走近,见了马林,弯腰行礼,甚是恭敬。许清浊有些好奇,待他们走远了,低声问道:“马伯伯,女真人凶蛮成性,怎么却这样听你的话?”
马林笑道:“也没什么,正月努尔哈赤发兵打叶赫,我率军赶去救援,努尔哈赤不愿与我交兵,于是撤军回去了。叶赫部说我是他们的救星,愿意听我调遣。这次总攻金兵,我劝他们派援军来,他们便也答允了。”
许清浊点头不语,马祥麟十分钦佩,道:“马总兵,我和大哥一路上也见识了金兵的凶残,不料您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马林摇头道:“非我之功,而是多亏他父亲许将军的遗策。”
马祥麟甚是不解,马林这才详说,原来许明灯以死换取铁枪军归营后,马林便倚仗铁枪军好汉操练兵马,数年之间,已教得全军将士怎样与女真人打仗,练成一套专门克制金兵习性的战法。
自努尔哈赤称汗以来,北边金兵与开原兵也曾数度摩擦,可每一次交锋,开原兵都专挑金兵睡眠、饮食之时突袭,打起来又是先退后进,磨尽了金兵的气势再反攻。至于诱敌射马、结网绊人等奇招,更是令金兵苦不堪言。
要知金兵之勇猛,一在攻势凶猛,吓得敌人不敢应战;二是仗着马术高明,顷刻攻入敌阵。马林这些办法,却是对症下药,叫对方无可奈何。努尔哈赤闻讯大惊,始知这位马总兵洞悉本军弱点,便告知属下如再遇开原兵,尽量避战。
许清浊听父亲虽是早逝,仍能福荫后人,心下喜慰无已。马祥麟瞧了他精神好了几分,也十分欢喜,向马林笑道:“明日与金兵决战,四路合围,努尔哈赤怕是再想避战也不能了。”
马林摇头道:“努尔哈赤老奸巨猾,咱们绝不可掉以轻心。我这一路,算上叶赫部,也不到三万人,决计挡不住金兵八旗。只有坐占要冲,伺机与其他三路一齐进击。”
又略谈布兵之法,主力在尚间崖扎营设防,马林亲自指挥。更派副将麻岩和两个儿子,带领明兵与叶赫兵在驻营外大挖三层壕沟。此外,委派了两名部将潘宗颜、龚念遂各率兵一支,在数里之外扎营,以为犄角之势。
许清浊二人到时,马林军中将士正将大炮拉到壕沟外,对南而排。马祥麟极少接触过火器,见十来口火炮各有不同,甚是好奇,问道:“马总兵,这些炮都是哪来的?怎么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长、有的短?”
马林微微一笑,道:“当年我觉察努尔哈赤的野心,多次向朝廷和辽东总兵请求加大军备,他们起初不理,后来拗不过我,将关里关外闲置的火炮送来我这儿,虽说增了慑敌之威,我却也时常担心这些宝贝落于敌人之手。”
说着,遥指壕沟外的火炮,一一介绍道:“呐,那较短的八挺是‘洪武炮’,全是老物;长一些的是‘大将军炮’,勉强可用;那俩更大的是‘佛郎机炮’,戚继光戍北时带来的,这些年都在沈阳营库里吃土,我求了好久才讨得。”
他讲起这些火炮,面上眉飞色舞,最后目光朝向一挺铁炮,那火炮粗长黝黑,光看就十分沉重。马林道:“那一挺是‘红夷大炮’,红毛洋鬼子所造,海西女真从海上缴的。叶赫为与我军结盟,将此物送来作为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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