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厨娘是母亲娘家带出来的,照顾她们母女俩算是有了半辈子,下人里少有的敢说。另一个在生火的道:“大小姐要么还是回去吧,天冷。我们一会就送新炸的花生米到您房里去。”
罗子蕴道:“林娘,我就爱吃个花生米,怎么二弟还要跟我抢。您答应他干什么。”
林娘手压根没停,一面干活一面跟罗子蕴道:“一个少爷一个小姐,林娘能亏待哪个。”
罗子蕴双手交叉抱胸,道:“他从来就不爱吃花生米,您帮我跟他说,什么都行,这个不能抢。”
林娘道:“大小姐怎么不与二少爷自己去讲?”顿了顿,又道:“哦,与二少爷吵架了?”
“没。”
“大小姐,二少爷不挑食。”林娘停了手,道,“大小姐回去吧。真冻着了老爷夫人多担心啊。”
“母亲还回得来么,她能担心什么。”罗子蕴声音忽然就沉静了许多,林娘这才明白,罗子蕴哪里是来讨要什么花生米的说法,她不过是觉得母亲很可能回不来了,到她这里来找安全感罢了。
“·····大小姐,我也想夫人早些回来,老爷不是在京城陪着夫人嘛。”林娘试探性地看了一眼罗子蕴,看着像是面无表情,但嘴唇紧绷着,肩膀也微微颤抖着,这样子跟她娘受委屈时忍住的样子如出一辙。林娘一下子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小姐······你回去吧,等下我送些你爱吃的过去。回去歇着吧。”林娘说着开了门,罗子蕴手紧攥着衣袖,出了门,门外一片漆黑,林娘拿着一盏灯在前面走,道:“我送您回去。”
凌晨的凉风吹得罗子蕴清醒了不少。林娘走在前面轻声道:“有些话,大小姐,还是说出来的好,上个月那件事,夫人走之前都以为您怨着她。”
罗子蕴脚步顿了一下,又接着往前走。
她没有说又怎么样,她以为她那天去门口送行,就是在表达原谅了。
“那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值得我去埋怨。她若是回来了,我再与她好好分说······”
林娘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想到这对母女的过去,从罗子蕴开始记事起就日日夜夜为一些小事争吵。罗子蕴天生的急性子,夫人又是个斤斤计较的,所以两人碰面,要么就争得能打起来,要么就相顾无言,形同陌生。
但是平日虽是如此,夫人还是无声地关照罗子蕴,几乎所有的事都会顺着她的意思,刀枪剑棍什么的要玩就让她学,下人做事粗糙了不高兴便给她全换一遍更好的,她不愿早早地就嫁人,也不哭也不用闹,就把提亲的人赶出去,夫人什么都不会说,外人再怎样恶语言传,夫人都会亲自回击,绝不让流言对罗子蕴有半分伤害。
罗子蕴这人也不记仇,争的争,吵的吵,第二天永远不会记得前一天说过的话。她俩之间好像有一种无声的默契,无需温言细语,那种感情像是联系两人永不厌弃的纽带,再多争执和吵闹也不会断开。
“大小姐,夫人恐怕是······回不来了······”
罗子蕴当即愣住,不能相信,她回身一把抓住林娘的胳膊,急切道:“什么?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大小姐······我不想叫你在这作无望的等待······我说实话,夫人已经不在了······老爷去京城的这几天,就是为夫人守着墓,他不告诉大小姐,是因为何家跟罗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老爷不想连累小姐和公子······”
“你不是何家人吗。你来劝我什么呢。”罗子蕴呆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微弱的灯光可照见她脸上有一滴泪淌下来。她怕被看见了,忙抬手擦去,艰难地往前迈着步子,压抑着情绪:“你只是一个厨娘罢了,来说与什么罗家何家的事······”
罗子蕴这几日的期待在此刻全线崩溃,她紧握拳头,指甲深嵌进手心,紧咬牙关,不过为了压抑着声音,她不能接受,也没法接受这么突然的事实,爹爹说好去京城,是为了带娘亲回来······林娘都知道,不过都瞒着她!
正走到她房门前,门还开着,有灯光从另一只门里全数倾泻出来。画面模糊了一下,变成她十岁那年负气离家出走,最终走回家门时,那天门童都不在,大门半开着,里面有微弱的灯光倾泻出来。那晚没见着娘,爹偷偷告诉她娘等了她一夜。
不知从何而起的一阵怒意,她一步就冲进了门内,进门就先给房间中央的椅子一脚踢翻,“哐哐”两声,凳子滚了两下,停了,她不解气,又一手将桌子“咣”地一声掀翻,嘴里还大骂:“庸狗厉元琛!不辨是非!老娘今天骂得你祖上开花!”一面骂着一面将花架,花瓶,书桌都砸了个遍。房内一整乒乒乓乓的混乱,她忙上前去罗子蕴:“小姐!客人还在呢!别叫客人看见了!阿烛!阿烛!”
“什么客人!几个趋炎附势的狗东西!没当着面骂他就不错了!从前怎么对我爹的他们忘了?”她还是抬脚去踹那边的花瓶,阿烛慌慌张张走过去,忙抱住她的腰往后一拉,罗子蕴恼了,胳膊向后一推,用蛮劲把阿烛推开了,阿烛往地上一摔,“啊”地叫了一声,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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