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们带了马来,罗子蕴自己骑着马在中间跟着走,纪沛川没骑马,他背部受伤,伤口凝固,不能用力,于是吕信在左,纪沛川在右,走在罗子蕴的马边。
翻过山,走了两刻钟,终于到了国门,罗子蕴仰头望着城门上写着的“董国”二字,竟觉得莫名的亲切。
“恭送公主。”
城门缓缓打开,门外,是一片黑压压的军队,身着银色铠甲,骑着纯黑的战马,举着黄色的旗帜,纪沛川走在最前面,三千军队齐声下跪,喊道:“恭迎平东王!恭迎佳蕴公主!”
纪沛川抬了抬手,为首的一匹战马上便下来了一个人,他向纪沛川直奔而来,道:“王爷,请。”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纪沛川没有正眼看他一眼,伸手将罗子蕴的手牵住,就往前走去了。
十七年质子,十七年蛰伏,终于回家。
纪沛川却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五岁时的记忆太少,除了母亲,他对董国,毫无亲切之感。
罗子蕴被牵着走着,今天的纪沛川很不一样,他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肃穆,虽说他终于能回家,但她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
城门缓缓合上,罗子蕴回身,发现吕信没有跟着自己,她一惊,回身想唤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纪沛川也立即拉回了她,道:“你应当想到的。”
罗子蕴鼻尖一酸,忽然觉得失落无比,身边的人,信或者不信的,全都离开了,可身边这个人,却让她不知信还是不信。
纪沛川的温柔,好似冰地里的一把火,一种在她孤冷之时出现,以致失去就变得无比寒冷的温柔,她好像握不住这把火,也握不住这份温柔。
“王爷请上马。”
纪沛川背上有伤,不能骑马,罗子蕴抬眼,却见他翻身上马,还向罗子蕴伸手,道:“上来。”
罗子蕴蹙眉,还是将手给了他,他手一上拉,罗子蕴便坐在了他前面。
四下士兵暗暗唏嘘,纪沛川正色道:“去离这最近的城市。”
那人长喝一声:“前往运城。”
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往前走了,纪沛川忽然低声说了一句:“罗子蕴,这几日若能撑过去,便是光明了。”
罗子蕴,这个名字她有多久没听见了,她没在意纪沛川怎么就自然而然地叫了她全名,但是一阵心酸还是涌上心头。
罗子蕴点了一下头,听到纪沛川似乎是笑了一下,她抬头,纪沛川没笑。
·
“运城是谁的封地?”纪沛川问。
“是您的。”
“我何来的封地?”
“五年前,陛下封的,您还有一个封号,叫平东王。”
纪沛川没答话,几人已经到了王府门口,纪沛川先下了马,立即伸手扶罗子蕴下来。
“你叫什么?”
“属下桑正中,运城军总军长。”桑正中说着从身后的队伍里拉出一个黑瘦的侍卫来:“这是您的贴身侍卫。”
纪沛川望了一眼,道:“有贴身婢女么?”
“这……”桑正中没想到这件事,忙道,“这就去雇,王爷放心今晚就能您就能见到婢女。”
“佳蕴公主是厉国的嫡公主,你们就是这样招待的?你可知她的外公是谁?”
纪沛川淡淡地斥了一句,桑在中方寸大乱:“是属下的错!属下招待不周!王爷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连认错都这么敷衍,罗子蕴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抬头瞄了一眼罗子蕴,又迅速低下头去。
纪沛川见状,转身便进了府内,一路走到了殿厅,将罗子蕴送到寝殿:“你先歇一会,一会带你去买衣服。”
罗子蕴点头,纪沛川便出了门,一路走到府外,桑在中还半鞠躬站在那,见纪沛川来了,忙就给自己找台阶下:“王爷可有什么事宜要属下去做?”
“吩咐厨房,做些清淡食物,再做一碗鲜藕绿豆粥,送公……王妃房内去。”
“是……是。”
“王妃的身边,不要有太多人,她房内的婢女,两个足矣,派遣暗卫保护,不要被她看见。”
“是。”
“传讯过去,父皇那边,我暂时就不去拜会了,路上遇刺,本王与王妃都需要休养。”
“……是。”
纪沛川交代完了话,便转身就进了府,不一会,便又拉着罗子蕴出来了,两人都没有看桑在中,直接朝街上走去了。
“王爷!不带着侍卫吗?”
“不必。”
两人走出了桑在中的视线,罗子蕴忙就松开了纪沛川的手。
今天已经牵的够多了,样子也做尽了吗,罗子蕴觉得自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纪沛川也没说什么,罗子蕴松了手,他就拿出个折扇扇风。
罗子蕴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扇子,发现不是那把凤骨扇,想了想也是,既然他贵为王爷,那一把扇子也没什么好留下的,估计放在了厉国。
纪沛川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道:“凤骨扇我放回去了,那是厉国皇帝送我的生辰礼,某种意义上,我是不能要的。”
那你还用?还拿着他招摇过市?
“那段时间带着,不过是想引起你的好奇罢了。就算你不在意,那位罗二公子也会在意的。”
好哇,原来什么都是算好了的。罗子蕴觉得自己简直被玩得团团转,登时就不想与纪沛川沟通了。
“罗姑娘,在下也是受人所托,莫要放在心上。”
一听他叫她“罗姑娘”,罗子蕴就心软了,这个姓氏是她藏在最心底的柔软,而今她作为厉国嫡公主,谁见了不是说她姓厉,可她怎么愿意承认,就算她生母是穆青,生父是厉元琛,可罗子蕴只承认何令雅为母亲,罗酉文为父亲。
宫里的那两位,所有生恩,在罗子蕴眼里,却远远比不上罗家的养恩。
“在想什么?”纪沛川忽然停下了,“进去看看吧。”
是个很大的裁缝铺,人很多,都吵吵闹闹的,但罗子蕴一进门,就发现他们都拿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哦,他们还穿着婚服呢。
纪沛川倒还好,那桑在中给他了件黑斗篷,为了遮去背后的伤口,虽模样有些怪异,但也比罗子蕴还穿着大红色的婚服要好。
纪沛川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走上前,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块腰牌来,还没讲话,就见店铺中人纷纷下跪:“拜见平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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