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总兵!”见到他进来,刘子飞的部下个个欣喜,但又立刻露出惭愧之容。那副将首先跪下:“罗总兵,卑职等失职,特来请罪。”
看这架势,罗满的心不由一沉:莫不是刘子飞的部众已然覆没,就只剩下这几个人?“发生何事?还不快说!”
“是!”那副将不敢起身,只是听到后身后太师椅上的刘子飞哼哼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又向罗满顿首道:“能不能先请端木姑娘医治刘将军?他伤势每况愈下,军医束手无策。怕是只有端木姑娘这样的神医才能救治。卑职等也是迫于无奈……”见罗满面色阴沉,似乎不肯答应,他又“砰砰”磕头道:“卑职晓得先前刘将军曾经以端木姑娘是楚人的缘故对其多加刁难,但如今人命关天,还望端木姑娘和罗总兵不计前嫌……”其余刘子飞的亲随们也都跟着跪下叩头不止。
“不是我存心为难。”罗满打断了他们,“实在端木姑娘已经离开了揽江,现在揽江也只有……”正想说只有普通的军医和惠民药局的大夫,却想起林枢还关注牢里。不过,林枢行为可疑,怎能将己方大将的性命交托其手?便吩咐道:“先将刘将军在后堂安顿了,快请惠民药局的大夫过来会诊!”待士兵们纷纷得令而动,才又瞪着刘子飞的那名副将道:“前方战事如何,还不快说!”
那副将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将刘子飞如何遇刺,之后如何命令部下四围扫荡,又如何在白石围遭遇大败等事都告诉了罗满。罗满越听越心惊也越听越恼火——原来那些流民们所说的竟然是真的!可恨刘子飞决断失当连连失败,却隐瞒不报,固执地让军队在南方越陷约深。
“其实卑职等已经商量着要回揽江来报讯。”那副将道,“可是,还没启程,就被楚人偷袭了!以至于——”
原来,就在严八姐和哲霖在军营里大打出手的那一日,夜晚刘子飞又发了一通脾气,用药罐子把一名副将的脑袋给打穿了。众军官们人人自危,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被敌人消灭,就是被刘子飞打死,因而又提出回揽江求援,且议定了可以暂时接替刘子飞担任统帅的人选,以免罗满亲自前来,接手刘子飞的部众。
次日原本便要派人去揽江,但天气恶劣,阴冷的冬雨竟然下得好像夏天的暴雨一般猛烈。行程便被耽搁了。
士兵们困住营帐内无法操练。只有每日当值的一队人马去附近的树林里砍柴。因为入冬以来樾军士兵不惯楚国湿冷的天气,对木柴的需求大增,营地附近的树木几乎已被砍伐殆尽。负责打柴的士兵如今需要去六七里地外才能搜集足够每日所需的木柴。这一日,似乎是由于大雨的缘故,他们比平时多花了两个时辰才回到营地。虽然拖回了几车木柴,却已经被雨水浸透。各个营帐领回去之后,几乎无法点燃。
可是,大伙儿都被这冬雨折腾得寒意入骨,非要点火取暖不可。就是出浑身解数,又是扇风,又是用衣服草鞋来引火,终于将湿木头烧着了,只是令到营地处处浓烟滚滚滚。但大伙哪儿还能顾及其他?个个凑到火堆旁,把硬馒头冷饼拿出来烤热了吃。总算也在极度郁闷中寻着几分乐趣。
然而,不知不觉的,大伙儿都开始神智恍惚起来。仿佛喝醉了酒一般,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有些立刻昏睡得不醒人事,还有的迷迷糊糊躺倒在地,已经无法清晰的思考,只想:不过是吃了几个馒头,怎么就醉了呢?在营地外围巡逻的士兵感到事情有些蹊跷,到营帐内来查探究竟,可不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高声嚷嚷着“楚军偷袭”“有敌情”,可是能被他们叫醒的只是少数。
且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听到营地外传来了喊杀声。他们赶紧抄家伙出来看,却并不见敌人。正觉奇怪,冷不防旁边一座军帐里跳出一条大汉来,“喳喳”两刀,已将一名樾军士兵砍倒。余人虽然齐心合力向这敌人扑上去,终于将其杀死,但闯进方才他藏身的军帐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帐内二十多名樾军士兵已全数毙命!
幸存的樾军士兵心下大骇,首先想到的是刘子飞的安危。就一边飞跑向营地正中刘子飞的大帐,一边沿途高嚷:“有刺客!楚军偷袭!”这样又惊起了好些同伴,亦有军官们——这些人都没有失去意识,只是正感到昏昏欲睡,听到呼喊,即个个拿起兵器跃出军帐来,喝问:“敌人何在?”
士兵们周围望望,却是不见。“只怕都在外围!”他们推测道,“是外围的弟兄们中招了!”就将士兵们昏睡不醒,被人屠杀的情况略略说了。
军官们当机立断,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刘子飞,便集结余人先朝营地正北方去。初初掀翻了几座军帐,内中都是睡得好像猪一样的人。但再后来,便开始见到一帐一帐的死人。他们又往临近的大营东面查看,情形亦是如此。若以刘子飞的军帐为中心,以十顶军帐左右的辐长画圆,圆周以外的军帐中几乎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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