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怎样呢?他也说不出。
耳边隐约响起当日况师父拂袖而去前说的话:这丫头是你的心魔孽障,你不和她一刀两断,日后磨难无穷。
可是这心魔孽障,他不想断,也断不了。
悄悄伸出手去,想看看若是像从前那样用自己的真气帮玉旈云调整内息,不知会不会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只是,当触到她的脉门又缓缓催动内力时,忽然发现玉旈云体内似乎也有一股奇特的寒气,正和自己的内力相抗衡。
这可真奇了!他试着捕捉这股寒气,而那寒气竟好像泥鳅一般,在奇经八脉中乱窜,每每将要捉到,又狡黠地滑开了。他不肯轻易放弃,索性将玉旈云的另一只手也抓住,双管齐下对抗那寒气。而这一次,那寒气仿佛幽灵鬼火,当你去抓它,它就分散成了无数细支,散入奇经八脉,无从追寻。
或许得换一个穴位,才能把这寒气逼出去?他挠头——毕竟不是研究医术的,内功再高明,却不晓得替旁人医病治伤的窍门。记得况师父帮他推宫过血都是采用灵台穴或者命门穴。于是想把玉旈云扶着转过身来,换这两处穴位试试。可偏偏这时候,车子一下剧烈的颠簸,玉旈云被惊醒了过来。
外面车夫道:“王爷恕罪,积雪结冰,马蹄打滑——不过,我们已经到了。”
玉旈云按了按太阳穴,探身出去看,果然已经到了行辕门前。“看来还是不能睡……反而有点儿头疼了!”她虽这样嘟囔着,还是跳下了车去。丢了一锭银子给那车夫,也顺手把无妄的药瓶摸出来,又吃了一粒药。
乌昙实在看不下去了,紧步追上:“王爷,你的身子……”
不及劝,小莫已从门里迎了出来——他是前一夜就被派去岑家军的大营打探消息的,本来玉旈云说好他先去,自己随后就到,不想被这一场大雪搅乱了计划。他在兵营帮军士们铲了半日的雪,午后仍不见玉旈云来到,就回到行辕来,才晓得玉旈云改变了行程。
“王爷,府衙那边有何进展吗?”
玉旈云连吃了三粒药,步伐轻快:“有些意想不到的进展,不过你先说说大营那边。”
“是!”小莫迎她和乌昙到前厅,倒了热茶,才细细汇报——关于西疆的乱局,先前已经周围打听过了,从松针峡回来的途中,也从岑家军的钱大虎了解一些情况,晓得岑家军中人厌恶岑远,却对曹非攻赞赏有加。这一次,他详细地询问了过往剿灭叛匪的经历,也旁敲侧击地问大家对征讨楚国的看法。
“和当日在依阕城酒肆里听到的差不多。”小莫道,“岑家军上下巴不得可以速速和楚人一战。十八年前,正是岑广老将军率领岑家军一路打到凉城城下,吓得楚国皇帝都弃京而逃。只不过前有程亦风摆空城计,后有司马非重兵威胁,才功败垂成。这十八年来,他们无一日不想洗雪前耻。只要王爷能给他们一个契机,相信他们必然奋勇杀敌,打得楚人溃不成军。”
“好得很!”玉旈云用手指敲着茶几,“不过他们是想跟着本王去杀敌,还是跟着曹非攻去?应该没有一个人是想跟着岑远那残废去的吧?”
“我可不敢直接问他们要不要追随王爷。”小莫道,“据我看,将士们最想追随的是平北公。若平北公继续卧床不起,甚至回天乏术,曹非攻袭爵自然是首选——要他治理西疆,可以井井有条;哪怕是打理寻常的军务,亦胜任有余。只是,要他带兵出征,他肯定没有那个本事。所以大伙儿心中也颇为焦急。也有人说,楚国的程亦风不是亲自带兵上阵吗?或许曹非攻也能像程亦风一样。”
“哈!”玉旈云冷笑——程亦风虽然穷酸,还至少是在顶天立地的君子,曹非攻却是个虚有其表的奸险小人,二者怎能相提并论?
小莫还不知府衙中的变故,不解她发笑的原因,只是继续道:“卑职可提醒了他们,程亦风虽然带兵,但从不亲自上阵,无论是初初在鹿鸣山收复杀鹿帮,还是后来在大青河与我军交战,他都只是留在后方。而所谓运筹帷幄的,其实是他的谋士公孙天成。因此,什么‘书生军神’之类的传说,都是以讹传讹。程大人其实就好像一座神龛一尊佛像,到了打仗的时候,把他往那儿一贡,就军心大振。纵观我们大樾国,还没有哪个文臣武将可以担当这土地爷一般的重任呢!就算有,那也是虚的。”
玉旈云不由一笑:“你这小子,说话如此恶毒!程亦风也算待你不薄,你竟然说他是土梗木偶,他若知道,该如何寒心!”
小莫嘿嘿一笑:“他早已知道我是樾国奸细,心已经寒透了吧?再说,我如此评价他,也并非贬损。一个人若不是德行无疵深得民心,如何能似个神像一般,一被放出来,就激励官民百姓为国奋战?所以我其实是在夸赞他呢!真的,我在程亦风身边这么长的时日,看得清清楚楚,程大人本领寻常,只是德行高人一等,所以许多事,不须他出手,谋臣战将就甘心情愿替他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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