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然问，“安排好了吗？”
崔福点了点头。
崔浩然松开了孙氏的手，朝崔福道，“阿福，带上你的长子，和孙氏一起离开吧。”
崔福猛地抬脸，忍不住看崔浩然，眼中竟是蓄起了泪。
他是崔浩然的心腹，崔家眼见要完了，崔福已经做好跟着崔浩然一起死的准备，可是方才……
老爷竟然让他带着长子离开。
崔福没有想过，崔浩然竟会为他安排退路！
甚至，还救了他一个儿子。
主仆数十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
他能活，但崔浩然呢……
“老爷啊……”崔福哽咽道。
“我意已决。”
崔浩然看着崔福悲恸的神情，心中百味翻涌。
他没有那么仁慈，也没有那么重情，在这一刻他想的还是算计。
他放过崔福的长子，这位必定更加忠心，拼了命保护孙氏南儿母子。甚至，他和他的儿子还可以继续为南儿所用。那个孩子他见过，胆子有些小，但人很聪明。好好培养，一定能成为南儿身边的一大助力。
想到崔向南，崔浩然忽然发现，他竟有些想不起他的容貌。
儿子长这么大，他没有上过一点心，算不得一个称职的父亲。崔家垮了，他会死，能为他留下的，也就一两个忠心的仆人了。
不爱他么？
不，他爱南儿，只是近乡情更怯，他挂念孙氏，怨念孙氏，所以他不愿跟孙氏所出的儿子亲近。
只可惜，到了这一刻，他才真的看明白。
“妾身不走，妾身要留下来陪老爷。”孙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生得柔美，举止温婉，可是这一刻，她身上却有让人不能拒绝的强势和坚决。
“胡闹！”
“要走就一起走，不走就死一起。”
她活了半辈子，不怕死。
崔浩然挽起唇笑了笑，他是造反之人，祸及九族，只有他死了，他要护的人才能真的安全。
“你不要南儿了么？”崔浩然问。
孙氏看着崔浩然，忍不住落泪了，她舍不得儿子。
可是，她又如何能忍心看着崔浩然去死！
“孩子会长大，会离开，会成亲生子，组建他自己的家庭，妾身，妾身只有你。”孙氏哭得更厉害了。
“有你这句，老夫也算不枉年少，不枉此生了。”崔浩然抬手抚上孙氏的脸，为她擦去眼泪，柔声劝道，“别哭了，哭着难看……”
孙氏摇头，眼泪似断线的珍珠一般流不停，“老爷，不要，不要赶我走……”
“雅儿，你要好好活着，你跟南儿都要好好活着，记住了吗？”
“老爷……”
孙氏的话没能说完，崔浩然一个手刀落在她发间，孙氏的身子顺势软了下来，崔浩然连忙将人抱住。
崔浩然曾想过，他若败了会怎样？无论如何总是免不了一死的
至于他的妻妾孩儿们……
叛臣后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幼年时穷苦困难的日子过多了，看惯了别人的眼色，要他的子女像他那样向别人乞怜着过活，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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