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胡悲眠再次站了起来,快步踱到了主台之前,古老的声音随口流出:
“清谈宴已毕,大鱼宴亦将至终时。诸位宾客,请各自归家散去吧!”
许多人听到这话,也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到了大鱼宴闭宴的时间点了。
于是场上诸多学子都纷纷对台上行礼,权贵富商们亦相拥而去。
诺大的大鱼宴,人群一群群地向外涌出。
场下,只余翁卫仍在瘫坐着,似乎丝毫未曾反应过来现在发生了什么,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而待众人散去之时,翁卫始终没有能够站了起来。
主台上的几名大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有些无语语塞。
黄归凉看着宛若丧家之犬的翁卫,脸上的表情相当不满。
“翁卫,不过一场清谈宴,即便输给祁阳又如何?有输有赢,本是常理,你一介大宗师,如此惶惶可欺,怎能赢得祁阳?”
翁卫听到黄归凉这番带着训斥意味的话,身上随之颤抖了一下。
但是他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仿佛失语了。
翁卫微微抬起头,看着主台上的人。这个时候,黄归凉才发现,翁卫原本空洞无物的双眼,此时却填满了眼泪。
白发冷酷老人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愣住了。
但此时,站在老人旁边的秋和站了起来,轻轻的扯了一下老人的袖子,让他不必再说。
而后,秋和马上小跳了一步,十分轻快地跳下来主台,一步步稳健快速地走向了瘫坐中的翁卫。
少年没有高高在上地俯视翁卫,而是也立马蹲了下来,正好蹲在了翁卫的身前。
少年认真地望着翁卫,让翁卫与自己对视。
翁卫抬起头,看到眼前少年的眼神,不由得一惊。
有些愣住。这眼神…许久不见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先开了口:
“原是我想为难你,而现在,自己成为丧家之犬般,输给祁阳,输得…真该…”
可是少年却马上认真地接过了话:
“先生,祁阳先生说过你没有输,他未曾赢。
先生,你从未输给祁阳,你只是输给了你自己。”
留在场上的那些人,听到少年的这句话,全都相当惊讶。
原天冬不住地感慨,“这孩子,真的好。”
而穆贯仲则不住地点着头,看起来开心极了。
场下的翁卫,听着这句少年对自己说的话,居然有些愣神。
少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翁卫,眼神中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翁卫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他那清澈明亮的目光,除了无言以对,还是无言以对。
良久,他才轻轻地叹道:“我不仅输给了自己,我还输给了你。”
秋和一听,摸了摸脑袋,也朗声笑了一下:“先生,何谓输赢呢?有所收获,即可。”
一旁的翁卫此时已然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念念叨叨、颓废萎靡。他晃晃悠悠地被一旁焦急的老仆人扶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起身,往门外颤悠悠地走去,宛若一个七老八十的古稀老人,虚弱的不行。
蹲在地上的少年望见那远去的大宗师,脸上的表情也随之飘远了,变得迷茫,变得不解。
但此时站在少年身后的几位大人,望着这幅场景,诸位大人暗暗感慨。
一直呆在主台上的江图南跳下了主台,跑了两步,跳到了秋和的身边,也和他并肩蹲了下来。
憨厚少年侧过了头,认真地看着秋和,眨巴了下眼睛,想了想,“秋和,你好厉害啊。”
被夸奖着的少年也眨巴了下眼睛,而后笑了出来。
“哪有啊,这个也不是很厉害啦。”
两个少年在场下就这样没头没脑地笑了起来,让身后的几个大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但是原天冬没有。
他静静地看着两个少年单纯纯粹的笑着,而后转过了身,看向在一边、仍然拎着扇子的陈千叶。
原天冬仍然是敦厚和蔼的样子,但此时的他望向旁边的陈千叶时,眼神却是相当凌厉狠硬起来。
扇着扇子的陈千叶接到了原天冬来的目光,心跳瞬间加速,整个人变得有一些恐慌。
朴硝老人也随之转了过来,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首榜探花,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但两个大人都没有对他看太多,而是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
陈千叶也很是识趣,迅速就悄然退下主台,从主台的台阶上跳了下去。
而此时的胡悲眠对着台下少年的背影远远儿地呼了一声:“秋和!”
少年应声转了过来,另一个憨厚少年转过来,将秋和拉了起来,两人一起走向了主台。
胡悲眠很是欣慰地看着眼前的秋和,感到欣赏极了。
“很不错,秋和。你表现的很好啊。”
秋和仍旧是一脸灿烂地笑了笑,但表情始终很平和淡然,没有多说什么。一旁的朴硝接过了话:“那当然是不错。我的徒弟,能差到哪里去?”
而穆贯仲则对朴硝拱了一下手,打着趣:“大人,您是教他行医,又不是教他清谈,他可是咱稷下学宫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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