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六眉毛弯弯:“若不知晓是顾姐姐,沈乐是不会和顾姐姐说这么多的,毕竟男女有别,咱们名义上虽然师徒,却也要避嫌的。”
顾娇拼命地想着,她是哪里露了馅?不对呀,她天天都有抹灰的呀。
“顾姐姐不必惊慌,是平日里沈乐喜欢观察,才知晓的。顾姐姐家中,以前定是好的,姐姐平日里虽然刻意动作粗鲁,但与生俱来的习惯是改不掉的。我还未见过哪个男子,坐在椅子里,只坐一半还能腰肢挺直的。因着这个疑虑,我又细细观察了姐姐,好些日子才确定了结论,顾姐姐却不要介意才是。”
这沈家,生的都是妖孽罢!
沈六又说:“顾姐姐不必为沈乐担忧,那沈四只不过是爱逞口舌之能,伤不了沈乐。”
顾娇:“……”她要说的话全让沈六说了。
最后她还是问:“那董管事方才所说的老曲,你认识吗?”
沈六摇摇头:“沈家在冥州的生意,一直都是大哥哥在管,他若想让我们知道的事,必然事无巨细。”
顾娇倒也干脆,直接去问沈远。
沈远眼观鼻鼻观心:“不过是一些陈年往事,顾小哥不必放在心上。顾小哥也不必去多打听,便是为主家老老实实做事便好。”
顾娇知沈远是个寡言少语的小厮,也不爱多生唇舌,又见那董管事虽然对她淡漠,但是个干实事的人,便将这事抛到脑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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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已是寒冬。
苏秋成冷冷地站在门口,看着苏母和苏父互相破口大骂,全然不顾往日那些什么富家太太、老爷的身份。
苏家完了。
苏家竟然完了?
他不敢相信,不过就是苏秋寒死了,苏家怎么就完了呢?明明苏家是因着他才发的家呀!他还在呀!可是,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那些仆人全走了,就连红樱也走了。对,下人嘛,哪来的忠心,他们的忠心俱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苏家的大宅也被低价押给了朱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而今,苏秋成和苏父苏母,无家可归。
太俗了!太俗了!这世间,果然唯有梅兰竹菊最高贵,这些食五谷杂粮的人,低贱,低贱!
苏秋成笑了。
他很少笑,一向都是冷冰冰的。世人都说他,似寒冬中梅花般高洁。但最高洁的,不是他,是教授他习画的师傅。
苏秋成恍惚想起,那年他不过七八岁,整日坐在家中习字。一日苏母忽然喜道:“听说从京城回来的那位大官的儿子开班授课了!不要束修!成儿,我帮你报了名,明儿就去!”
开班那天,人山人海,人人争着涌向那个人。
他至今还记得,什么叫做天上的神仙下凡来。
只见他身着素色的长袍,白面黑发,脸上笑容温润。他穿过人群,在他面前蹲下来,笑道:“哪家的瓷娃娃,可是来学画的?”
他点点头。
他说:“学画可是很苦的,不专注还会挨板子。你怕不怕?”
挨板子,他不怕。他最怕他眼里沉了殷殷的哀伤,像是刀子,一下一下地剜着他的心。
对,他可以找他去呀。他可以帮他成名,赚钱,也可以再帮他翻一次身。
苏秋成跌跌撞撞出了苏家,往那座最熟悉不过的宅子走去。路上行人如织,他似是看不见。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很久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了,走得脚发痛,天都黑了,才走到那里去。
陈旧的灯笼仍旧挂在上头,他扑到门前,用力敲着:“师傅,师傅!”
也不知敲了多久,那扇门才被打开,一个素衣女子打着一个灯笼,旁边跟着一个小小的男童。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
他怔怔地看着那女子。
半响,那女子暗哑着嗓子:“苏秋成,你怎么还不去死?他不会再见你的。”
话音未落,门扇就砰然关上。
一路鼓起的勇气倾泻而出,苏秋成软了身子,瘫在石阶上。
有亮晶晶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消失不见了。
竟是下雪了。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苏秋成的身上,覆了一层白白的雪。
阿孤便是在这里,将苏秋成拾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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