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船上除了她自己以外，全是男人，而且都是走南闯北的汉子，有谁会半夜偷偷躲在船舱里哭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第二种，他是被人囚禁起来了。
联想起在孙海身上闻到的味道，裳华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本只是想搭个船回京城，却发现船上的护卫队长有猫腻，若他真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一船的人岂不都很危险。
他囚禁的是什么人，为什么囚禁，囚禁人想要做什么……
当然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推测，目前还不能肯定一定是孙海囚禁了人，但看情况，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裳华仔细的盯着南烨的脸看了一阵。
南烨并不避讳，任由她看，只是没一会儿，却是裳华先泄气了。
因为南烨情绪实在是太稳定了，整个人都十分淡定，从他的面相上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的东西。
而许裳华体内因为有她的存在，命数早已跳脱天道掌控，做不得准了。
她想要通过命数观看灾祸劫难，却是行不通。
而且她也不好直接要南烨的八字，宗室在对于八字的保护上都十分严密，除了婚配和祭祀，没人会把八字说出来的。
在房中坐了片刻，裳华倏地坐起身：“我下去看看。”
知道船上有人心怀不轨，她实在是坐立难安。
不是她自己疑神疑鬼，实在是这一路上遭遇的刺杀太多了，先是在猎场里建元帝遭受灰熊袭击，接着箭雨逼南烨坠谷，之后有又铁甲卫和侍卫接连追来，想要南烨命的人这么多，他们却对刺杀的人毫无头绪。
南烨身份敏感，每一个出现在身边的人都可能是隐藏的杀手，她之所以选择跟着于守走，就是为了避开那些人，而现今这船上就有个有猫腻的，不摸清底细她怎么能心安。
谁知道这孙海是不是也是要杀南烨的人，只等着他们放松警惕，在背地里来一刀呢。
裳华下了楼来到甲板上，甲板上还是那几个船工，她往中央一看，那一部分有些潮的绸缎还晾晒在上头。
她走过去，拿了绸缎稍稍翻看一下。
女人就是喜欢这些好看的东西，几个船工也只当她是对这绸缎感兴趣，招呼了两声便各忙各的了。
没人管她，她也就乐得仔细查看了一遍，心里有数之后，未免孙海起疑，她还特意演戏演全套，跑去找于守，说也想要买一点绸缎。
不过这些货都是董世轩要的，于守没有资格半路上就售卖，只说到了京城后请示东家给她留两匹。
裳华便带着“遗憾”回了房间。
南烨还在房中等着，裳华回去之后，立即就道：“我方才下去看了一圈，那绸缎上确实是有孙海身上的那种味道，但却不是熏香染的。”
“是人身上的？”
裳华点头：“应该是的，熏香染的衣裳我也有，断不是这么浅的味道，我猜应该是有人同这绸缎待在一起许久，这人身上带有这种味道，才让货物也染上了这么一点。”
就像是一个人在点了熏香的屋子中待上一天，身上沾染了一点味道一样，浅浅的，却并不是直接的那种熏香味。
南烨若有所思，看着她，突然抛出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船舱里的货有多少？”
裳华一怔，仔细想了一下在官道上所见，道：“估计有满二十车，算起来不下一千匹。”
这不是一个少数目，一千多匹绸缎，能堆满整间屋子，而据于守所说，绸缎只是他们主要的货物，但其中还有两车别的东西。
说到这里，裳华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蓦然瞪大了双眼。
而南烨此时嘴角也弯起弧度，问出她心中的问题：“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人才能将这么多货都染上了味道呢？”
……
货物染上味道，不是熏香，而是女人香的味道。
半夜船舱里的呜咽声。
孙海死活拦着于守不让他进去看货。
这么多货物，同时都沾染，这绝不可能是一个人，而是——
许多许多人！
想到此处，裳华的心突然就砰砰的跳了起来，她看向南烨，很显然，对方跟她是同样的想法。
“能让一千匹绸缎如此，那船舱底下应该有不下二十个人。”南烨淡然说道：“而且，这些人也至少跟绸缎在一起了十天以上。”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裳华捂住胸口：“孙海囚禁二十个女子做什么？”
是的，女子。
除了女人，也不做他想了。
南烨双手背在脑后，慵懒的往椅子上一靠：“原因有很多，或许他是个拐子，将人弄去京城卖到供人院，也或者是，弄到章台街。”
裳华微怔了怔，随后便明白过来。
她之前看了许多的书，对大齐和京城都有一定的了解，供人院是京城一处有名的买卖丫鬟小厮的地方，不同于其他人贩子、人牙子，供人院是正规有主，立于明面的地方，它是弈王手底下的产业。
当今圣上建元帝，是先皇的第六子，上有五个哥哥，太子失踪，二皇子身陨，三皇子断臂，四皇子盲哑，最后皇位落在建元帝身上，他这唯一还算身体康健的第五个哥哥，就被封为了弈王。
因为对建元帝没什么威胁，也没什么能力打理朝政，因此弈王就在京城中养老，手底下有许多产业，建元帝对这个哥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时是不管的。
供人院便是弈王手底下最为盈利的产业之一，里头专门训养各种各样的人，训养到合格了才会卖出去，当然价格也是极高的，很多大户人家，权贵名门，不放心在外头找人贩子买，都是到供人院里买人。
若是孙海真的将这二十个女子都送进供人院，只怕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至于章台街，那就更不必要多说了。
那是地处京城城东的一条繁华街道，一整条街上全是青楼倌馆，最是奢靡荒淫的地方。
孙海若真打了这样的主意，那他囚禁女子，真是该当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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