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别人没觉得什么，李氏却是率先变了脸色。
许老夫人虽也觉得凶多吉少，心里当这个孙女回不来了，可嘴上却没有这么直接的说过，此时一听，顿时眉头一竖：“你说什么混话。”
朱氏掩面呜呜：“儿媳知道老夫人难过，可到底是三丫头回不来了，老夫人和二嫂也得节哀顺变，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好受，三丫头往常也是……”
李氏靠在座位上哆嗦了半天唇，面色苍白中带青紫，在听到这句话时，不等她继续哭下去，手一拍桌子，整个人站起来，怒道：“人都还没找到，你在里咒谁死呢？”
朱氏抬起头来，眼角逼出了点泪光，看着李氏的怒容，很是哀伤道：“二嫂，你别伤心的太过了，现在都已经六七天过去了，皇上派了那么多人过去还没有找到，你得早做好准备，千万别伤了身子啊。”
李氏一口气冲上脑门，整个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一闭眼，身子晃了一晃。
蒋氏就坐在她身旁，见状赶忙扶了一把。
好险李氏抓着蒋氏的手又站稳了，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睁开眼睛。
她今日穿着暗红色洒金的衣衫，虽她原先有些胖，但这几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圈，又皮肤白皙，穿上这样挑人的衣裳也不觉得突兀，反显的更年轻了一些。她脸色苍白，带有病容，可却不显得憔悴，反而眼中冒着两团火一样的光。
李氏站的笔直，手松开蒋氏的手，撑在了身旁的小桌上，另一只手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扬手就朝朱氏脑门上砸去：“你说的不错，我今日就白发人送你这个黑发人！”
“啪啦”一声，瓷杯在朱氏脑门前炸开。
这番变故谁也没有预料到，朱氏尖叫一声捂着脑门趴下，蒋氏和林氏都愣住了，还是许老夫人呆了一会被朱氏的尖叫声惊醒，噌的站起来，对着外头的人大喊：“还不快来人。”
李氏伸手揪着朱氏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满是碎瓷的地面按去，目露凶光，口中状若癫狂的重复：“我今日就要你去死，你咒我女儿，你给我去死吧，去死啊！”
朱氏双手拽着自己的头发，口中尖叫不停，好几回只差一点她的脸就要碰到地上的碎瓷了，那忽近忽远的闪着利芒的碎瓷片仿若能刺人的利刀，朱氏拼命的往后扯着，才一会儿就已经披头散发，宛若疯子。
蒋氏和林氏如梦初醒，赶忙冲了过来，一人去掰李氏的手，一人去拉朱氏的头发。
可也不知怎么，李氏虽在病中，可力气却不小，硬是揪掉了朱氏一撮头发，等着外头的下人进来把两人分开时，李氏犹自双眼发红，可朱氏已经宛如路边的乞丐一样狼狈。
“你们真是胡闹！”许老夫人一拍桌子，怒道：“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吗！”
朱氏这回是真哭了，头皮发红隐隐渗血，指着李氏歇斯底里：“老夫人，李氏这是想要我的命啊，她疯了，她疯了。”
许老夫人目光瞪过去，还未开口，李氏却是一把抓住朱氏伸出来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那张被杂乱头发掩住的脸上。
声音响彻整个听松堂，朱氏的话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这一巴掌抽没了一样，李氏手掌被反作用力震的发红，微微颤抖，她死死的盯着朱氏：“我今天就是疯了，你只要再敢说一句，我就拼了这条命也要你给我的女儿偿命。”
“够了！”
许老夫人一拍桌子怒斥：“你们两个老大不小，成什么样子，当这满府下人都是眼瞎了不成！”
听松堂内外的丫鬟都低下了头。
朱氏整张脸被头发遮住，看不清她脸色如何，只能隐隐听见几声粗气，最后，她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三太太！”
身后的丫鬟惊呼一声，赶忙将人扶住。
许老夫人见状，依旧是冷着脸，不假辞色的道：“你们两个统统在家禁足，三个月都不要出门去了，朱氏你今日偷摸的回来，等老三回来再说。”
朱氏已经昏过去了，自然不知道许老夫人说了什么，但这并不打紧，自有丫鬟给她记下来。
朱氏被下人给带了出去，李氏等人走了才微晃了晃身子，朝后一歪，蒋氏连忙将人给扶住了。
李氏摇摇头，强撑着站直身子，推开蒋氏扶着的手，哑声道：“大嫂，我没事。”
她说着，转身落寞的朝外头走去，也忘记了要跟许老夫人行了礼再退下，她弯着脊梁，平时风风火火的一个人，此时消沉死寂，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机。
蒋氏看着于心不忍，心头难受。
她跟三丫头相处的时候不算多，可上回见着，也是个极好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这样，哪怕是个外人瞧见了也得感叹。
李氏这样强悍的人，今日却落得这样，也是让人唏嘘。
蒋氏蓦然想起自己年纪轻轻就丧了命的弟弟，望着李氏渐渐走远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都是可怜人。
受害人和加害人都走了，许老夫人沉着脸站在上首，丫鬟上前低垂着头将地上的碎瓷片清扫干净，许老夫人冷声道：“这两个胡闹的太不像样。”
蒋氏和林氏都抬起头看向她。
许老夫人道：“这么多天不见朱氏，我还当她在国公府真的反省了，可今日一见，才知道她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老大媳妇——”
蒋氏上前一步：“老夫人？”
“这个家是你管的，要是她还回国公府，你自不用管，但只要她在家里，你就给我看好了她，别再出来惹是生非。”
这还真不是一个好干的差事，蒋氏苦笑一声：“儿媳知道了。”
许老夫人斟酌了片刻，道：“李氏这个模样，也管不了外头的事了，林氏——”
林氏抬起了头，面上神色没变，心中却是一动。
许老夫人见她神情温婉，平淡娴静，不由叹了口气：“要是这家里谁都跟你一样我可就省心了，你也别整日事不关己的，也该管管事了，回头你就到李氏那里去帮忙吧，多跟她学学。”
许老夫人叹了口气，虽然不喜欢李氏，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李氏的经商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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