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味道让儿时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让林越温这个永远冷静的人好像在这一瞬间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他双手撑在灶台上，低着头，看着那一盘已经空掉的辣椒炒肉，低低地笑出声来。
也许林恩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补偿自己，但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所谓的父爱的补偿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林越温还是将那空掉的盘子一点点洗干净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在这个深夜离开了厨房。
————
接连几天，林家的餐桌上总是有辣椒炒肉。
有时候是厨师长炒的，有时候是林恩炒的。
奇怪的是，林越温总是能准确地分辨出哪一天是林恩炒的，然后那一天他就会吃很多。
但如果是厨师炒的，他就浅尝那么两口便不再吃了。
林恩率先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多问些什么，只是之后餐桌上再出现辣椒炒肉这道菜，那必定是他做的。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就过去了小半个月。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苏苏已经和程柔在梦中见过好几次了。
每次入程柔的梦，苏苏都会很努力地吸收属于妈妈身上的负面情绪。
还别说，她的这一努力很有效果，就连程柔自己都察觉到了自己身上好像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身体好像变轻松了很多。
长久以来盘旋在心头的一些灰暗的想法也莫名其妙的淡了许多，她现在不仅积极地配合着医生的治疗，还会主动与自己的主治医生分享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对于外界的事情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感知和想法，当然，在面对大部分事情时她依然表现得平静和漠然，只有在涉及到苏苏的事情时，她才会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
特别是想要出院照顾苏苏的这个想法在日渐增长，就连她的主治医生都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鉴于程柔的情况有所变化，主治医生又联系上了林恩，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带苏苏来一趟。
他需要再观察程柔和苏苏的相处模式再决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林恩听此，约好了周六去看程柔。
约定好之后，当天晚上，等苏苏放学回来之后，林恩便对苏苏说道：“苏苏，周六我们去看妈妈好不好？”
苏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好啊好啊！”
她连连点头应道。
“周六我们去找妈妈玩！”
虽然她在梦里也能和妈妈玩，但现实和梦境终归有些不同。
而且，爸爸肯定也想见妈妈的！
苏苏觉得自己肯定是全天下最懂事的小孩了，嗯……不接受反驳！
苏苏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小脸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期待，像是已经见到妈妈了。
和苏苏约定好之后，林恩又看向一旁正在翻看着报纸的大儿子，开口问道：“小越，一起去吗？”
林越温看似平静地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但那微微绷紧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一起去？”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话，就连语气和林恩也是一模一样的。
“嗯。”林恩点头，“医生说最好能让家人多去陪陪她。”
林恩并没有把主治医生之前说妻子对外界的情绪感知能力下降的事情说出来，他不想让大儿子承担太多。
当然，林恩并不知道的是，林越温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他的情报网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掌握着程柔的情况，也知道前段时间她的病情出现了新的变化。
而最近，又有了变化。
但无论怎么样，林恩口中的这个“家人”还是成功取悦到了林越温。
“好。”他声音冷静，还抬手捏了捏鼻梁，似乎只是随口答应了下来。
旁边的苏苏见大哥哥也要去，拍了拍自己的小手。
“好耶好耶！”
“我们一起去找妈妈玩～”
妈妈见到他们，肯定会很开心的！
想到这里，苏苏啪嗒啪嗒跑到林越温身边，两只小手拉住了他的右手，直勾勾地看着他说道：“大哥哥，妈妈很爱你的！”
林越温低笑一声，抬手捏了捏苏苏的小脸蛋。
“苏苏怎么知道？”
他对程柔这个母亲也没太多感情，他感谢她赋予了她生命，却并不赞同她作为母亲的不负责任。
这种不负责任并不是说不照顾他们，而是明明在知道自己心里有问题的情况下却还是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将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发泄到他们几个儿子身上。
那个时候他们都很无辜和迷茫，有时候也不明白平时温柔可亲的母亲为什么会在有些时候会变得躁动不安大叫大闹，就像是个不受控制的疯子。
事实证明，程柔的精神早就出现了问题。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懂，国内对于这一块的精神类疾病也没有研究，也不够重视，所以才会让程柔的病情情绪恶化，一直到苏苏出生，病情恶化到了极致，被送往了精神病院。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林越温不愿纠结太多。
毕竟生病的程柔的行为是不受控的，他们，不，应该说是他不会对一个病人斤斤计较些什么。
只是程柔爱不爱他这个儿子的问题，早在很久以前，林越温就不奢望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亲情于他而言不过是证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途径而已。
嗯……当然，现在有了小家伙的存在就不一样了。
比起母爱，他更希望他在小家伙的心目中是排第一位的。
林越温看向苏苏的眼神越发温柔和宠溺。
苏苏配合的鼓了鼓腮帮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来，“我就是知道！”
“妈妈就是很爱大哥哥！”
顿了一下，她又加道：“爸爸也爱的！”
她双手紧握着林越温的大手，“所以大哥哥，我们都很爱你的！”
她目光坚定，眼里盛着如同星河一般的光。
那一片光里，是如此清晰地倒映着林越温的身影。
林越温心里一软，轻轻应道：“嗯。”
“我也爱你。”
犹豫了一秒，他还是加上了一个字。
“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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