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佛晓,嫣凝把府里的事情交代给了赵兴与竹香。只让明心相伴,命车夫驾了马车去城外白塔寺东行五十里寻找福长安口中的菜园。
寒冬的天亮的很慢,马蹄铮铮,在空旷无人的古道很响亮。嫣凝拉起窗幔,外面各家店铺的招牌幌子随着寒风舞动。
车夫戴着皮『毛』帽子,厚厚的棉衣裹着他壮壮的身躯,时不时的从空旷中传来一声,“驾!”接着是一阵响亮的马鞭声。
如若不是身旁有明心,嫣凝的心中还真有些惧怕这样带着浓厚古味且空无一人的街道。
城门外的守卫穿着青布官兵棉服,不时的来回跺着脚上的靴子,以驱身上寒气。
“何人此时出城?”两个守在城门口处负责检查的官兵拦住了嫣凝所坐的马车。
明心为嫣凝拉开马车门帘,他们手中所握的枪,经寒光一照,阴沉沉的颜『色』让人心生畏惧。
嫣凝有些紧张,她忘记了天未亮出城门定是要被查问的。她刚想报出自己是富察·福康安的夫人,因家中生了急事,要去城外找他。
“放行!”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随即是马靴的踏步声。
和珅的身影出现在官兵跟前,一身华丽的官服笼在寒气之中,没有了光耀,整个人威严冷气。
“是!”
两个拦路的官兵立即让开了道路,打开了城门,沉重的城门与地上的石板摩擦着。
官兵手脚极其麻利,让嫣凝不觉诧异,和珅一个文官,何以能指挥守城门的官兵。探头一看,才发现身穿官服的福长安站在和珅身旁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声。才不过几个月,福长安就胆敢如此放肆的与和珅同行,把福康安的话抛掷耳后不顾。
车夫见城门一开,立即驾了马车离去,嫣凝从窗幔往外看了一眼,和珅弯月般的双眸望着马车,浑身上下带着冷意,她心里实在不知他到底是一个如何的人。
城外小道崎岖,冰雪融化后,无沥青遮盖的道路一眼望去都是泥泞。车夫为了车子牢稳,行的很慢。
五十里的路程,等嫣凝找到那个菜园时,日头已经西斜。
菜园空空如也,嫣凝有些不解,吴主厨不是说多数菜园都已被人买去了吗,那些官员为何要买荒芜霜冻的菜园。
明心听了嫣凝的疑问后,不由得掩面笑出了声。“夫人深居闺中,不知晓这农家的事也是情有可原的!秋日里,收了菜园子里的菜,离京城远的农家就会把它囤起来,等着冬日里京城的官员来买,这可比摆着小摊去京城卖要多数倍的银子!”
嫣凝蹙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她原以为这里也有她那个时代的温室蔬菜。
一圈篱笆围了一个荒芜的园子,两间简易的茅草房屋,在萧瑟的冬风中挺立着。因为房屋四周堆了高高的茅草秸秆,看着倒也暖和。
车夫应嫣凝的命令去扣响了茅草掩盖下的木门,上面有一个生了锈的铁环。车夫没有去『摸』那个铁环,而是用手掌拍着木门。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沉不住气的时候,因长日的在富察府当差惯了,一出了富察府,多处都被人当爷供着。车夫粗声喊着,“有人吗?来银子了!”
停了一会儿,门突的被打开了。车夫的手还作掌状停在空中,被眼前的壮汉吓的后退了一步,身上厚厚的黑布棉衣让他的脚步有些笨拙。
嫣凝见门被打开,扶着明心上前走去。“我听说这位大哥家中还有秋日里囤积的蔬菜,不知可否卖于富察家!”嫣凝说着,手拿一个湖蓝的荷包伸出珍珠白的披风外,脸上满是愁云的看着游远之。
游远之看到嫣凝,为之一震。随即看到了香儿配在身旁的荷包在嫣凝手中,她又是满脸的愁云不散,心里猜测着是香儿出事了。
明心带着车夫往车上搬着地窖中的蔬菜,嫣凝就在屋里把香儿的情况简易的说给了游远之听。
游远之一手掀翻了嫣凝面前的桌子,本就破烂的茶壶飞出去摔在地上碎了千瓣。几个粗糙的陶瓷碗,也碎的一片一片的。
除了一张可供睡觉的床,这张桌子是小小的茅草屋里,唯一的物件。如今也损坏在游远之的手下。
嫣凝被吓得面『色』惨白,许久缓了过来。游远之的样态是她早就预想到的,可是亲眼所见,她还是被吓到了。
游远之在房屋里来回的走着,虽然嫣凝没有提及夕盈暗中使了手段。但是游远之也猜到香儿和她的孩子一定是被人所害,一腔恨意肆意起伏在心间。他不会放过福康安,不会放过富察府和这件事有关的任何人!
游远之的双眸变的血红,双手青筋暴起,刚刚一拳砸桌子上的手,还『插』着木片。汩汩的往外流着血,因为屋里冰冷,血流的极慢,像是永远都淌不完。
嫣凝不忍直视,拉起游远之的手把木片取出来,拿起手上的帕子帮他简单的包扎了伤口。
白帕子立即被血浸泡而鲜红。
游远之因手上传来暖意,刚刚的冲动压下不少,把手从嫣凝手中收走。嫣凝垂眸之际,看到一道黑影从门外闪过,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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