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辰已过,宫里的传旨太监张明赶来传话,说是皇上留下福康安用膳,让府里不必等着了。
富察府的灯笼照着张明的玄『色』太监服,她待嫣凝起身谢恩后,才躬身对嫣凝打了千。“夫人也不必心急,富察将军明日一早就回府了!”说完,他脚步如石墩定住,眼珠子来回的转着。
嫣凝见状对罗管家招了招手,罗管家立即上前塞到张明衣襟中一张银票。她莞笑着,“劳张公公跑这一趟,今日天『色』已晚就不留公公喝茶了。这点碎银子是富察府的心意,给公公添些酒水!”
张明把银票往里塞了塞,他眸子咕噜,假笑着客气道,“要不说这富察府的差事是份好差事呢!人人争着想来跑这一趟,也是奴才有这好福气。那,奴才先告辞了!”
罗管家对着张明隐在月『色』中的身影唾了两口,“没眼『色』的东西,不过是个传旨太监而已,将军都回来了,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问富察府要跑腿银子!”
嫣凝看了罗管家一眼,心中也不怪他。这些年福长安不在京城,宫里大大小小的传旨太监都吃了富察府不少银子。人的贪念是骄纵起来的,起初无论赏银多少他们都谢着,如今给的少了,面上立即显出不屑。嫣凝亦不敢给的少了,怕他们记恨在心动了坏心思,耽搁了传给福康安的圣旨。五年来,前前后后给出的银子都能在京城外城买处小宅子了。
她浅笑着,宽慰罗管家道:“若是有眼『色』,怎会一直当这跑腿的太监!”罗管家知晓自己方才失礼,他立即躬身不敢再『露』出不满。
待嫣凝从前院回到牡丹堂时,德漩、筠婠、筠妡已经在内室的暖榻上睡着,德麟在给老夫人捶背。老夫人守着自己的四个孙儿、孙女,因笑意深面容上褶皱连连。烛光撒下,嫣凝愣在帷幔处看着烛光下的祖孙相乐的画面,不忍上前打破。
老夫人抬眸看了嫣凝一眼,“可是留在宫里了?”
嫣凝颔首,走向前坐在暖榻一侧,瞧着熟睡的三个孩子。老夫人让德麟停住了手,她看向他慈爱的说道,“同你额娘回去罢!”
筠妡身子弱,经不起折腾,被『奶』嬷嬷抱去了东厢房睡下。嫣凝正欲把筠婠抱回建功斋时,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把德漩也带回建功斋罢,康儿明日在我这里也待不长!请安的功夫,一会儿就得回建功斋!”
嫣凝隐住眸中的笑意,吩咐一侧的『奶』嬷嬷去抱德漩。德麟挡在了『奶』嬷嬷跟前,恭手对嫣凝道,“黑夜里,路不好走,让儿子尽一尽兄长的职责罢!”老夫人与嫣凝皆满面笑意的看着德麟把德漩背起。
德麟身为兄长的后背虽不宽大,但德漩一路上依旧睡的沉沉。嫣凝抱着筠婠走在德麟身后,油纸灯笼照下的石青板上德漩似一座小山压在德麟背上。她心中有些愧疚,暗暗责备自己不该把德麟想成一个心思缜密的孩子。
次日昏沉之际,天尚朦胧胧的似雾遮盖。蝶翠便惶急拍响了建功斋的院门,大喊着,“夫人,我家姨娘怕是不行了!”
嫣凝被惊醒后,她吩咐了菊香告知罗管家去请今日不用在宫里当值的太医,然后边厉声骂蝶翠的口不择言边胡『乱』穿上衣物往春樱苑赶去。
待她赶到春樱苑时,才知芴春却是一丝气息游离在鼻息间。算着日子,她与芴春亦是小半年未曾谋面了。冬日里芴春从不出院门,德漩、筠婠顽劣非常,她亦是鲜有机会来春樱苑。只隔个几日把筠妡的『奶』嬷嬷唤去询问一些筠妡的近况,筠妡身子弱,补『药』是常备着的。嫣凝唯恐短缺了她一日,让筠妡受病痛之苦。
嫣凝坐到床榻上看着芴春双眸无光,即使瞧着自己,怕是也未瞧到心里去。她心中已隐约觉得不妙,连忙命人找福长安去宫里给福康安报信。若是福康安不在京城,这最后一面见不上也只能叹芴春命苦。可福康安如今在宫里,嫣凝不想芴春心中存着遗憾离去。
去找福长安的丫鬟离去了,嫣凝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命人把筠妡接回来。筠妡身子本就弱,要是再受了惊吓可怎么是好,嫣凝不知该如何处置,便想着等福康安回来由他发话决断。
芴春眸子半阖时,瞥到嫣凝坐在自己身侧。她强撑着一丝气力,睁开了双眸,眸光中游离了虚无的神采。她动了动双唇,嫣凝要靠近她才能听到她说的什么。她便又重复了一遍,“将军可是不愿意见我?”
嫣凝安慰她,“他昨日被皇上留在宫中至今还未回来,我已经令人去寻他,也就一会子功夫便能赶回来!”芴春唇角扯出一丝笑意,“你也认为我过不去今日了么?”
嫣凝愕然,停了一会儿,浅笑道:“你如今病着,他理应来陪伴你!”
芴春闻言,阖上了双目,对嫣凝的话不存念想。她攒了一会儿力气,缓缓讲道:“十一贝勒是万向阁幕后阁主,朝中大臣只当万向阁是一处安静地,殊不知他们在那里讲的每一句话都被笔墨记下送去了十一贝勒府。”
嫣凝惊得直起了腰身,她疑『惑』道,“你怎会知晓这些?”转念一想,芴春是万向阁出身,可这等机密之事若是万向阁的姑娘个个知晓,那十一贝勒这个幕后阁主的身份岂不是早已被供出。
芴春依旧阖着双目,她攒了许久的气力,这许久在嫣凝等来却是冗长焦急的。
“万向阁的姑娘都是有家人的,只有听得朝中大臣机密的姑娘才能与家人相见。我闺阁挂上将军的名讳后,他便不常来,来了也只是饮酒不言语。从将军这里听不到阁主要的消息,我与家人便不能相见。后来,我被将军接进富察府也不过是他为了气恼你而已。见将军待你之心,我便想着若是我能够得到将军的心,我与家人就不会再受阁主摆布,我伴在将军身侧那么久,可连筠妡都是我在将军酒中下『药』才得来的。筠妡于我不只她是我在富察府的依靠,而是只有她才可让我的家人存活。”
嫣凝看着熟睡过去的芴春,似晴日里摇摇欲坠的花束,不过是一道日光照下,她便永久的沉睡于黑夜之中了。
话说的太多,芴春气息有些飘离,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含在口中说完的。“嫣凝,你不过是凭借着这副容貌,可惜我却等不到你容颜衰老那一日了!”
喜欢清穿之嫣凝传请大家收藏:(www.shuhaige.net)清穿之嫣凝传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