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一年六月末,旧金山电报山。
电报山顶有一座灯塔,登上塔顶可以远眺山坡背后的海面,满满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时时有海鸟掠过海面发出“嘎嘎”地叫声,引得海风也来凑热闹。
一丝夹杂着美酒气味的海风吹向了各处,沉醉其间,彷佛已经醉了。
太平洋的风吹进了海岸线,带着初夏时节的温暖,不强劲也不灼人,这是大自然带给这片海岸线的馈赠,人们可以在闲暇时享受着这份馈赠和惬意。
电报山的海克家,两个孩童在草坪里嬉戏玩耍,正是周孝贤和海克先生的小儿子戴文,戴文的年纪与周孝贤一般大,两人早已成为了彼此间的好朋友,小孩子心大,没有那么多是非观念的对比,只有单纯地喜欢和不喜欢而已!而对于戴文来说,周孝贤是个不错的玩伴,他是喜欢的。
草坪里装饰着两只彩色的木马,这是周士礼自己用木头一雕一刻做好的,一个“文弱”的秀才论起了手工来,也是可以鱼目混珠的,两个孩子似乎很喜欢。
海克先生似乎对这位远东来的“秀才”很是看重,也不知道到底是喜欢聪明懂事的周孝贤还是其他什么,总之,两人在电报山的生活也算过得充实。
海克家的花园有一条长长的门廊,门廊下布置着茶几和植物,茶几是原本就有的,而植物却是周士礼一点一点搭理起来的,只因为海克太太曾经无意提到过想在花园里见到一些鲜花,周士礼似乎对这些事物很熟悉,总是想尽办法去“讨好”自己的雇主,海克一家对此有些无奈,也许是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样的环境下很是尴尬,所以会穷尽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去“表现”出感恩。
大家似乎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文森先生和太太正坐在门廊下的茶几里喝茶聊天,而此时周士礼已经成为了海克家的一员,正候在一边随时给两人斟茶倒水,像个极富礼数的周到管家。
两父子已经在旧金山待了将近半年,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艰难,尽管华人们仍旧是一个不被人喜欢的群体,可细数整个旧金山的“上层社会”里,总能找到那么几个对华人报以友好的人,比如电报山的海克一家,比如海克先生的一位法官朋友—詹姆斯.马奎尔先生1。—-解释1,詹姆斯.马奎尔,一名法官,历史上也有这位先生的记录,加州历史上着名的“泰普诉赫尔利案”裁决法官,详细的资料只能通过一些书籍去了解,可以参考《幸运之家》这本书,里面对这起案件有描写,当然要绝对感兴趣的朋友了。文中说詹姆斯马奎尔是文森海克的朋友,这里不是指同龄朋友,詹姆斯在裁决这起案件是在1885年,而本文已经是在1901年左右了,不过因为他们的职业有关联,所以被我借来一用了,因为只会在这里提到这位法官先生一下而已,所以如果不严谨我会改掉。
前面也有讲到,海克先生在电报山经营着一家律师事务所,而与马奎尔先生自然就有了交集,马奎尔是位勇于做自己的人,这在整个加州都是极富影响力的,也一度让海克先生视这位法官先生为榜样,曾经激励着年轻的海克先生走到了如今。
周孝贤和戴文年纪尚小,还没有到入学的年纪,于是海克太太担任起了两个孩子的教育工作,为了感谢海克一家的恩惠,周士礼的工作更加卖力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拼进去。
而此时,周孝贤的英文能力已经让自己的父亲望尘莫及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汉语的退化,为了防止周孝贤继续退化下去,周士礼会在晚间休息时给他上课,给他手抄唐诗宋词,日日睡觉前必须背下至少一首才能入睡。
起初周孝贤会有小情绪,学得也不是很认真,总是无比地好奇又耍赖地问父亲:“为什么要学习这些东西?为什么跟海克太太教得不一样?”不过才短短地半年时间而已,周孝贤已经开始对自己国家的文化带着审视了,这让周士礼有些痛心。
他会指着自己,然后无比正色地告诉周孝贤:“因为我们都是从那里来的啊!孝贤难道忘了父亲曾经教给你的诗词了吗?还有船上的子洵哥哥,你还记得他吗?”
一听子洵哥哥,孝贤开心起来:“当然记得,子洵哥哥对我最好了。”
“那还记得子洵哥哥曾经教你的诗词吗?”周士礼问。
孝贤皱了皱眉,似乎还在脑袋里搜寻着,片刻答道:“记得,可也不太记得。”
“为何?”周士礼不解。
“记得子洵哥哥对我的好,可也不太记得他教过的诗词。”说完,不确定地去看父亲的脸色,也许是怕父亲失望,又解释:“父亲,孝贤是不是犯错了?”
周士礼佯装道:“那孝贤知道错在何处吗?”
“父亲曾说,不能忘记身边每一个对我们好的人,船上的叔叔伯伯,子洵哥哥,海克先生和海克太太,还有这个家里每一个人…”说到最后极度委屈,眼泪也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为了不让父亲难过,只能悄悄低头去擦,可越擦越多,感觉怎么也擦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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