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毕竟,不能一直把陛下——”
说到这里,他向来吊儿郎当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郑重的神情——毕竟,他们做的不是一件普通的事,今晚,站在玄武门内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把自己的脑袋,家人的脑袋,甚至九族的性命挂在了这千钧一发上,一旦崩毁,对他们而言将会是毁天灭地的后果。
吐出那口气后,宇文晔沉沉道:“我知道。”
“……”
“但最后这一步,我必须得走稳了,不能有任何差池。”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个喜欢冒险的人,每一次打仗之前他都喜欢去探查敌方的情况,每每都是自己一个人,或者只率领十余名精骑前往,这对为将者来说是非常冒险的,也不止一次招来敌方大军围攻追击。这在他初上战场开始至今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也不知被宇文渊训斥过多少次,说他太喜欢冒险,容易招来祸端。
只有宇文晔自己知道,这才是他的稳重。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从来都是弄清敌情之后再出手,不打无把握的仗。
但今天,他也冒了一个险。
他没有按照之前和众人商议的计划,带着秦王府的人离开长安后走武关道,在蓝田停留,等到适当的事迹再重返长安,揭露太子和齐王的阴谋,而是在出城之后不久就折返长安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萧元邃是个不安分的人。
这个人在太子的麾下,不仅不会听从对方的安排,甚至会借助对方的安排,再一次为他自己的大业铺路。
他要做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将,兵。
他想要成王。
而眼下,离萧元邃最近的,可以完成他梦想的地方就是长安,只要拿到了太子和齐王给他的兵马,他一定会奋起余烈,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倒在成王的路上,而非为他人作嫁衣裳。
所以,萧元邃一定会杀回长安。
于是宇文晔立刻折返,只是为了避免被城中的人发现,他另选了一条路绕行,在听到城中响起了示警的锣鼓声后,他意识到萧元邃果然如他所猜想的杀入了城中后,便立刻调转方向,从长安的北门进了城。
那个时候,城中所有人马,所有守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被正面攻打的明德门,没有人会注意,在北门这边也受到了同样的冲击,哪怕附近城门听到了北门发出的警示,也会以为是在传递明德门的警,最终,被他攻入城中。
然后,他立刻率军占领了玄武门,也因为戍卫皇宫的金吾卫是他所设,这些人几乎没怎么反抗便立刻归附,帮他控制了皇宫其余的宫门,专等太子和齐王收拾完城中的一切之后,来到这里。
来到这最后的,玄武门!
已经到了这样的“最后一步”,他必须走稳,不能有任何差池,更何况——
就在他的目光再一次冷冷扫过下方的时候,沈无峥突然也在下方的人群中看到了什么,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就要上前一步。
可他的动作却一下子停住,似是被人拉住了。
沈无峥拧起眉头看向宇文晔,只见他平静的上前一步,目光再无犹豫的扫过了下方每一张面孔之后,最后看向队伍中央的宇文愆,沉声说道:“到底是谁,在造反?”
“……”
“萧元邃率领右千牛卫万余人,和潼关守将密谋,想要在半路阻击我秦王府的人马。谋害亲王,视同反叛!到底是谁,给他们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
“一计不成,萧元邃又率军攻入长安城,谋逆欺君,犯上作乱!到底是谁,给了他这样的指示?”
“……”
“我为求自保,更担心皇上身边邪佞当道,谋权篡位,只怕皇上落入贼人的阴谋,所以暗中返回长安,守在此处,就是为了保护圣上的安全,又是谁,率兵深夜进宫,意图不轨?”
“……”
“现在,反贼已经出现,我自然是要出兵平叛——众将听令!”
他一声令下,玄武门下众人齐声应喝。
宇文晔一抬手,指向前方的大军,一字一字,清晰说道:“随我清君侧,诛邪佞!”
听到“清君侧,诛邪佞”几个字,站在城楼下的申屠泰立刻高举起手中的长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与此同时,紧跟在他身边的数位将领和身后的士兵们也群情激昂,振臂疾呼——
“清君侧,诛邪佞!清君侧,诛邪佞!”
一看到这个场景,听到这排山倒海的呼啸声,虞定兴顿时脸色铁青,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身侧,他的女儿,太子妃虞明月早已经是脸色惨白,眼瞳黢黑无光,好像整个人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震慑住了似得,不仅一动不动,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而另一边的宇文愆,他虽然也是一动不动,但似乎并未被震慑。
他只是,平静的面对眼前的变故。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的淡漠,哪怕现在,两边人马已经到了刀剑环伺,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仍然没有丝毫的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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