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姑娘这么一画，已经超脱了所谓的出尘清高，画的是入世，是烟花也是人间的烟火气息，柳四姑娘即便真的有开阔胸襟那也是局限性极大，怎么能和人间万象相比较？
柳欢容也想到这一层，脸上笑有些维持不住了，将最后的希望放在陆英身上。
陆英本就不喜欢林宵那故作稳当的样子，自是怎么都会看着这幅画不悦的：“不就画了些上元节的数笔景象？粗制滥造。”
“陆姐姐若是也能粗制滥造成这样，那本事倒也一绝。”
杜若看向陆英，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退让谦卑。
她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林大姑娘的琴技画技已是绝伦，同时更心疼林大姑娘小小年纪就要被陆英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诋毁，这才忍不住出言反驳：“柳四姑娘虽说画得不错，但依我看，林大姑娘是要比柳四姑娘的出挑一些。”
方子苓一般不在这些文绉绉的项目上说什么，反正自己也看不懂，不过这回即便是不懂画的人也看得出林大姑娘画的更好，立意深远从来都是画技的深层考验。
方子苓接着杜若的话开口：“我也觉着林大姑娘不错，可以进入二轮。”
“你们莫不是收了什么好处？怎的一个个都这般偏袒！”陆英急起来便有些口不择言，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都不行，她看着方子苓和杜若微变的脸色，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校验官受贿，这可是要下狱的重罪，杜若不是个惹事的，可那方子苓一贯是脾气不好惹，要是计较起来反告一个诽谤也不是不可以。
柳欢容见平日最喜欢自己的陆英也帮衬不上了，顿时心生烦躁，再不像之前那般气定神闲坐在位子上了。
她好不容易在贵女圈子有了如今的名声和人脉，人人都说她谦卑有礼恭敬非常，怎么能在校验上输给对面一个小自己三岁的丫头！
自毁名声，没有比这种行为更加愚蠢的了，柳欢容不愿意也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可是事情进展到如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陆英即便不愿意，最终也只能不情愿宣布林宵的胜出。
柳欢容进不了画技的二轮，又一次落空了争夺名次的机会。
轩然大波在校验场周围被掀起，以至于之后的画技评选都没什么人留意。
二轮主题是“春意”。林豫和林墨虽说都进了二轮但都没拿名次，林宵想起听琼浆说过从前林大姑娘在军营生活的日子，便信手画了春夜的小山和小山旁燃起的篝火，一举夺魁。
苏红叶落于林宵之后是二甲，画得是最拿手的繁花似锦。俗气是俗气，胜在切题和画工仔细，而柳宛只得了二乙。
柳欢容从没觉得自己在场上的存在是如此不入流，白白忙活儿了一整天......但转念一想，这些校验的项目林宵不可能练习过，更加不可能做到如此出色的地步，莫不是身后有高人指点......
这样的想法一发不可收拾，柳欢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这个在林宵背后指点高人会是谁？是否和柳七七有关系？为何一次两次三次让林宵披上柳七七的影子......
这个人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柳七七的事情......柳七七是不是曾经泄露过什么？
怀疑在柳欢容心里无限放大，她听得见柳宛在身边喊自己，但却动弹不得。
身子僵硬，张嘴都不行。
柳欢容瞧见周围的人群陆陆续续都散了，今日的校验已经结束了，后日要举行的是书和女红这两个项目，自己还是会对上林宵。
一想到这个，她越发觉得有什么东西逐渐在脱离掌控，打乱了一开始的所有计划。
林宵被林豫拉住袖子，林豫吵着要去吃点心。
少女无奈摇摇头答应了，顺便邀请林墨，林墨说自己胃口不大好就先回去了。
林宵也不强求，拖拖拽拽被林豫拉出校验的地方，走出去前她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坐在位子上的柳欢容和柳欢容身边的柳宛，极其不经意的扯动了嘴角。
马车给林墨回府去了，琼浆和玉露蹲在门口，早就听见里头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和惊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家姑娘出什么岔子了，后来拉住一个进去送茶的婢女问了问，婢女说是林大姑娘一连夺得两个一甲。
两个一甲！
玉露怎么也想不到落水前那样......那样不讲道理，一昧只知道责罚下人的姑娘能够像今日这样站在校验台上发光发亮。
不过姑娘从前就是生得夺目生辉，只是后来性子越发古怪，身体也孱弱起来，回京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胡闹，否则名声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说起来京城的风水真是煞人，好好的姑娘硬是瘦弱成那样，还好最近姑娘的身子渐渐暖起来了，喝下去的补药也有了见效。
林豫拉着林宵的大袖摸了摸：“这是什么料子？我怎么没见过。”
“缠金云锦，不是什么名贵东西。”
“缠金云锦？”林豫愣了愣，“你从哪来的？”
林宵答道：“和你的料子一起在绸缎庄子买的。”
“你去那样的绸缎庄子不是要被人当成肥羊宰上一刀？万一这料子买贵了岂不是亏了好多。”林豫知道林宵有点闲钱，但也不清楚有多少，以为林宵和自己一样银钱短缺，“我那些料子多少钱，我给你。”
“做姐姐的要你的东西，说出去我多没脸。”林宵拍了拍她不安分准备掏银袋子的手，“不是说要去吃点心吗？去哪？”
林豫都快忘了这茬事情，连忙四下环顾，最后想了想才说：“你上回送我料子的时候不是桌上放着核桃小酥吗，就那个。”
琼浆在后面回答：“回二姑娘，那核桃小酥是奴婢在晓春茶楼附近的香酥斋买的，姑娘若是喜欢，奴婢就去买些回来。”
玉露赞同说：“二位姑娘不如就去晓春茶楼小坐片刻吧，奴婢和琼浆买上去就好，也省得姑娘们大热天站在下面，奴婢听说这晓春茶楼的茶水和点心也是京城一绝呢。”
一听见点心两个字，林豫立马坐不住了，连走带跑就朝那头冲：“诶呀你快些你快些，要是去晚了没点心可怎么好。”
林宵笑了，跟林豫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被这丫头的性子带跑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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