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会怎样对我,你清楚吗,直接告诉我,让我有个准备。”
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带感情说,“只要堂主您好好听从安排,不管今天是否能达到六叔目的,他都不会伤害您,但如果您一意孤行,和六叔对峙,那么自然也不会落好下场,六叔还是非常舍不得您的,我们都看得很清楚。”
舍不得。
冯可可冷笑,“那这份舍不得,给你妹妹或者你女儿,你肯吗?”
男人有几分尴尬,他再度将墨镜戴上,一言不发。
冯可可非常疲惫靠住墙壁,她从狭窄的天窗望着外面一方四角天空,惨淡的灰白色,有一抹被墙壁遮挡住的似乎是阳光的金色烟迹,正缓慢划过,一架飞机踩在上面,机翼闪烁着一点光芒,根据季节和天空颜色亮度的对比,此时大约是在六点左右。
顾升停下汽车,飞快跑进厂房中,他没有穿西服,而是一件灰色衬衣,米黄色裤子,这样打扮非常怪异,但在到处都是石灰和沙尘的废弃工地,这样颜色很容易与背景融为一体不易察觉,是利用地形反隐藏的方式。
顾升用了最保险的进入途径,他没有从门和任何能够通往里面的破败口进去,而是用了一个非常轻盈的纵身跳跃,直接落在二楼的楼梯转弯处,沿着非常难行的破败楼梯缓慢朝着一楼位置下滑,他的动作很轻,衣服也是皮质滑面,并不会摩擦出声响引发对方注意,他带着白色丝绸手套,鞋子也比通常穿的小了一码,可以使他行动更便捷,而且还不会留下丝毫指纹与痕迹,他来到这边就想过,救冯可可一定会杀人,不杀人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平安将人救走,那么他要背负的人命绝不是一条两条,为了防止警方介入找到确凿证据,他务必要跳出顾升的身份,乔装为另外一个男人。
顾升在距离地面还剩下三级台阶时,非常利落的用右臂撑住楼梯扶手,一个漂亮的鱼摆尾,轻巧蹲伏落地,他四下打探后,以堆放在角落破败的草席为遮掩物,沿着墙根一直进入厂房最深处关押冯可可的木门位置,他一眼便看到那群人,分散的空隙中,也看见了非常狼狈的冯可可,他心一揪,她几时这样凄惨过,即使在茶行包房内,被六叔那样逼迫威胁打骂,她都靓丽到让人觉得刺目,而她之前别有用心的几次出现,不是一身冷酷黑衣飞檐走壁,就是非常明艳风情的红裙,或者纯情动人的白衣,顾升在此之前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人能在几种风格姿态中变换自如而且这样浑然天成,她就是为了点缀这个世界的美而存在的,她此刻的无助和茫然让顾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
他身手极快,一越便冲了过去,像一道闪电般,他蹲在一处沙坑后,在那些保镖都不曾留意的霎那间,朝着冯可可的方向猛地挥舞了一下手臂,然后迅速收住,匍匐在沙面上,冯可可恰好因为身体麻木而歪头动了一下,那一闪而过的黑影让她敏捷顿住目光,在发现对方竟然是顾升时,她浑身都僵硬住,他微不可察的扬起半张脸,从一侧的衔接所留的空隙中朝着她比划口型说,“我来救你。”
冯可可脚趾都在这一刻蜷缩到一起,她紧张得无法呼吸,每一次执行多么艰巨的任务她都没有紧张过,唯独此时,这边人太多了,地势又险峻,进来就很难再出去,而且她清楚六叔的阴险,这些保镖每个人都懈怠了枪支,应该也有炸弹,顾升一个人来,再厉害也寡不敌众,完全就是送命。
她急得朝他摇头,额前的汗忽然渗了出来,就在这时,不知是他们哪个人的动作幅度太大,惊动了看守的保镖,一人大喊了一声“是谁?”所有保镖全部戒备起来,四下寻找踪迹,顾升匍匐在地,却还是被人发现了那边晃动的一块浮木,他们齐齐朝着那边冲去,仿佛是要击破大军攻下城池的勇猛态势。
不留活口。
冯可可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四个字,他们的气魄显然是要让顾升死在这里,有来无回。
她咬着牙,六叔,她恨透了那个男人,她真想能手刃他,管什么偿命,他竟然要杀掉顾升,以自己为诱饵。他是要她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吗。
冯可可也没想到,顾升真的会来救自己,此前她丝毫不曾抱有希望,他是高高在上的,为了利益可以牺牲掉任何人,何况自己只是一个站在他对峙方,他应该恨不得她被六叔绞死。他那样不可一世,风华睿智,却被她骗了过去,他嫌自己脏吧,他一定懊悔死了那天晚上竟然会鬼使神差的留下来。
但当冯可可亲眼看到他和那群人打在一起的身影,他下了狠手,他打红了眼,他只为了救自己,除了她,这边没有任何值得他过来的东西。
冯可可闭上眼,她笑得非常灿烂,仿佛着一切苦难都是那样美好的存在。
顾升抽空从口袋内摸出一把匕首,朝着冯可可的方向扔过来,恰好就落在她脚下,他朝她只望了一眼,冯可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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