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陶然的眼里滚着怒气，静静看着殷子缘，没说话。
“学长，我其实就是想当着你的面，给她道一下歉，我实在没想到她会那样说，但我想，她一定不是故意的，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她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你别往心里去。”殷子缘两手拿到桌子上，温和地想伸手移一下楚陶然的速写本。
“我没往心里去。”楚陶然把速写本移开了。
“那就好，她又是脾气大了一些，学长耐心哄一哄就好了。”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楚陶然原本就靠在椅背上，现下把长腿也伸直了。
殷子缘怔忪了一瞬，念念道：“什么……”
“确实是我缠着她，她确实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让我死心塌地地爱她，毫无原则地宠她，她再不喜欢我，我也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这都是真的。你还有事吗，我也想和朋友出去玩了。”
殷子缘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楚陶然抿着唇，第一次对一位女生涌起了不太客气的目光：“殷子缘，你惹她生气了。”
殷子缘没说话，猝然笑了一下，声音却还是柔和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惹她生气了。”
“我给过你警告，如果你觉得是我将你独自放在酒店，才使得魏一璋对你做了过分的事，这份埋怨我可以忍受，你也可以怪我，你在我背后散播的无中生有，我也可以视而不见，给你一些颜面，但江依依和事件毫无关系，如果是对我有意见，想报复我，都可以，只是你不该去动她。”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吗？一切都全在她自己怎么想而已。”殷子缘轻快地笑了起来，“你怕我影响到她啊？”
楚陶然的语气淡淡的：“她不会被影响。”
“那你这么不自信干什么？”殷子缘的笑容突然放大了。
“对她而言，不被影响很容易，可我觉得这么容易也是一点麻烦，都快要耽误她玩的时间了。”还是直接把这个影响去除掉比较好。
楚陶然定定看着殷子缘，缓缓扇动了一下睫毛。
“两点，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申明我们之间的事情，第一，我身边最不缺的是律师，你要是觉得我实在该付出代价，可以告我，随时欢迎。第二，从今以后，再有任何打扰江依依的行为，我会告你，以你最不能接受的理由起诉，还有，我提前告诉你一声，什么是‘打扰’，这个定义在我，我觉得是就是，你不要到时候和我废话。”
精致的笑容在殷子缘近乎完美的脸上崩裂了好几寸，殷子缘放在桌子上的两手缩在了一起，用力扣着纤纤十指：“就因为江依依是你的底线？”
楚陶然一动不动，还是原来的姿态和模样，只定定看着殷子缘，与看任何东西无异，连疏离都没了，只剩下冰冷：“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底线，而是我所有的前提。”
殷子缘重重咬上嘴唇，双目一下变得赤红：“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你喜欢她，她就可以享受到一切？！你的关心，你的照顾，只要她要，你就什么都会给她，哪怕她说了那么伤人的话，你都无动于衷！毫不在意！楚陶然！你是有病吗？！她根本就是在玩弄你啊！”
楚陶然静静听她吼完，神色淡然，只微微动了动眉，因为觉得殷子缘此时，有些丑态了，很不好看，继而挑眉道：“你嫉妒她有我？”
殷子缘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视着悠然的楚陶然：“是觉得她不配！”
楚陶然好像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更悠闲了：“再没人比她更配了。”
他的声音轻轻浅浅地飘落在画室的地面上，又像粘附在画室的每一张画纸上，又似跳上了石膏像的肩颈，落在了调色盘的每一道色彩上，傍晚时分的落日斜阳，穿过另一面窗户，把余温绵长的黄色光芒铺陈在画具上。楚陶然没再说话，原本就是这样简单而已，何必在他们身上搞破坏，他认定了江依依，而江依依也确实跑不掉。
殷子缘突然跌坐在椅子上，掩面哭了。
呜咽的哭声从纤细的身体里迸发出来，楚陶然看殷子缘哭过两次，一次是她来质问自己为何把她丢在酒店，问自己为什么趁她酒醉强迫她，楚陶然当时觉得尤其气恼，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感到强烈的不适，他谅解一个女生的无助和可怜，没有发作，淡淡忍受了，告诉她该去问魏一璋，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奚落和嘲讽，那时，楚陶然有一份愧疚，确实是他将烂醉的殷子缘安排在酒店的，原本以为足够周全，没想到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害，还是一个对女生来说，如此严重的伤害。
而今天的这次，就是所见的第二次哭泣。
只是时至今日，楚陶然给过的余地，都成了对方得寸进尺的空间，已经消磨掉了楚陶然所有的耐心，他再也拼凑不出丝毫的同情了。原本他的耐心，就是都给了江依依的。
那天魏一璋已经和楚陶然说过了，魏一璋他早就已经告诉殷子缘真相了，魏一璋从来没有逃避过责任，他也一直，一直在尽力弥补殷子缘，魏一璋甚至告诉过殷子缘，可以报警，可以上诉法庭，他一切都会承认，魏一璋还告诉殷子缘，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殷子缘愿意，他都愿意和她走到结婚那一步，一定负责到底。
殷子缘答应了，答应和魏一璋培养感情，但却一步一步对楚陶然施以暗箭。
“魏一璋是真心喜欢你。”楚陶然不再看殷子缘，已经收拾起了画具。
殷子缘痛哭着，却突然笑了，支离破碎的声音从指缝里随着眼泪流出来：“他真心？他真心把我……整容的事情……说出去？他真心？哈哈哈……”
“医生已经不建议你再整了，恐怕只有这样才劝得住你。”楚陶然擦毛笔的手顿了一下，“他是失望，一直觉得你善良，没想到你会阴险。”
“这都是你逼的！”
楚陶然把画好的画卷起来收到画筒里，说：“你不原谅魏一璋就不原谅魏一璋，为什么要装大度说你已经原谅他了？你原谅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他愧疚？为了让他必须和你在一起?为了让他拿钱给你的整容？我从没逼你去做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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