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真将餐费单接过，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报销没有问题，请你吃一个礼拜的午餐也没有问题，小理姐，你还是说说吧，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你就是福尔摩斯姚，他真的认识我，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董理叹了一口气，“他早就认出了我，但是他还是没有表露出来。你家那个人啊，藏得够深的。”
“所以呢，他为什么要藏？”姚真问。
“胆小。他害怕，害怕说了以后被拒绝被嘲笑，你知道的，总有这样的人，不，应该说每个人可能都会有这样害怕的时刻。”董理笑了一下，“我也是这样的人。”
“所以呢，他现在为什么不藏了？”
“废话，当然是因为我追问啊，接了你的指示后，我哪敢怠慢，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他吧，只能老实交代。”
“所以呢，他怎么说？”
“拜托，哪里有那么多所以！要有因为才会有所以，而很多时候，这个因是找不到的。你懂吗？”董理说，“没有因为，这个所以根本就不成立。”
姚真哼了一声，“你别绕口令啊，我头晕。他昨天晚上回来得很晚，你们谈了很久，那有个结论没有。”
“有！我告诉他，我知道你们是夫妻，我和你是好朋友，我还告诉他，他当年应该告诉我，那样的话，他也会是我的好朋友。”董理在姚真身边坐下来，“你们俩，都是我想要的那种朋友。”
姚真抓住了董理的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是朋友。”董理用力地回握了姚真的手。她看着姚真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面前这张跟自己非常相似的一张脸上此刻有点迷茫。喔，姚真啊，没有关系的，不要着急，时间是神奇的，它会解释一切，我们耐心等待就好。
楚萌萌打来电话，说下午还要就合作的细节问题再沟通一下，董理说好的，那约个地方呗。楚萌萌笑着说要不去农林下路的肯德基吧，我突然很想喝可乐吃鸡翅。董理说你是老大都依你。
董理想着还是要去跟肖建国汇报一下情况，站在肖建国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肖建国拉了开门。
“干嘛站门口啊？”肖建国问。
“偷听。”董理回答。
肖建国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董理进了办公室，跟肖建国说了楚萌萌的要求，肖建国说你去呗，你们约在哪里啊，有什么好吃的记得打个包啊。哈哈，对于这些女同志们的把戏，他内心清楚着呢。
说实话，上班时间借工作之由偷个鸡，聊聊天吃点什么，太常见了。作为公司领导，他并非不清楚，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再说，只要能完成工作任务，以什么样的方式沟通并不重要。
“果然懂我。”董理笑。
“那个啥知己嘛！”肖建国也笑，“必须的。”
很好，都是聪明人，都懂得给自己和他人留有余地，都知道什么更重要。
“姚真问了，我说了，我的建议是你自己再主动说说。”董理说，“你说跟我说吧，不一样。”
“嗯。”
“遇见一些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面的人确实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它会让我们好像跳开了现实回到了过去，甚至于误认为那是命运的安排，只为了能够弥补一些遗憾。但是我们也很容易混淆，究竟是对于过去不舍还是对于过去的人不舍。”董理说。
她还是说了，朋友嘛，就是要坦诚，而坦诚相待就是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混淆？混淆。”肖建国重复道。董理这个人，说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但不得不说，还是有点道理的。
董理点头。
“你大学的时候去学什么运输管理啊，你啊，就应该去学哲学。”肖建国笑道。
“我也正后悔呢，我是多好的哲学家苗子啊。要是学了哲学，没准我也能成为中国的尼采呢。”
“夸你一句还上天。”
桌上电话响了，董理告辞出来，心里一扫昨天的纠结犹豫，全是灿烂阳光。跟姚真和肖建国的交流如此顺利，证明他们真的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人。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就能够完全了解对方的想法。
“这可是垃圾食品。”董理指着楚萌萌点的一桌子鸡翅汉堡可乐说，“对身体不好。”
“你的意思是你不吃？”楚萌萌问。
“现在流行光盘行动，浪费是可耻的。你点这么多，一个人哪里吃得完。”
“我可以打包。”
“这些油炸食品，再次加热以后就不好吃了，就不是这个味了。”董理一本正经。
“没事，他爱吃。”
看董理撇嘴，楚萌萌又说，“不是那个他，是他，羊旭，他今天上午的飞机，应该快到了。”
董理愣住了。羊旭要回来了，他真的要回来了。
楚萌萌说公司明天有一个会议，羊旭是回来参会的。董理不说话，端起可乐喝了一大口。可乐一定要喝冰的，爽。从里到外的冰爽，可以将心里腾腾升起的热气给压下去。
“其实呢，如果他走不开，视频会议也是可以的，但是他说一定要回来，有紧急事情要处理，我想，”楚萌萌顿了一下，“他的事应该跟你有关。”
董理拿起一条鸡腿开始啃起来。表皮炸得刚刚好，里面的肉细嫩滑腻，一吃就停不下来。
“你倒是戴个手套啊！”楚萌萌提醒她。
“你不懂，吃这些就是不能戴手套，要有接触的真实的感觉，吃起来才更加美味。”董理又拿了一个鸡翅。
“你慢点吃。不够再点。”楚萌萌说。
羊旭要回来了，他会来找我吧？他要说什么？他会做什么？到如今，我已经成为他要处理的事了吗？紧急？他准备怎样处理？
董理的心里乱糟糟的。塞进嘴里的是什么，她一点也没注意。她不想让自己停下来，一旦停下来，羊旭的脸就会在她的眼前晃。
“我还是再去点点东西吧，说什么垃圾食品，你吃得这么起劲。”楚萌萌说，“我点个全家桶吧，我们吃个够！”
“我去吧！我也好饿。”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们身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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