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呼呼的豆花熨贴了顾夏孤独站立了一晚的心。
老板给他加了满满的香菜和葱花，刀工尽显大汉的狂野。
清早的早餐摊还没有什么生意，老板把油条下了锅，拿着长木筷和顾夏唠嗑。
“和女朋友吵架了吧？不然你们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哪会这么早起床。”
顾夏从梁秋那里回来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店家。
大城市里鲜少有这样老式的早餐摊子。为了文明城市的建设，城管每天早上辛勤起床，把这样的摊子往居民区和小巷子里赶。
剩下的早餐店逐渐西化，顾夏的早餐选项只剩下了咖啡配三明治和精致油条配健康豆浆。
每次点单时固化的问话和答语让顾夏习惯了人与人的距离感，把大城市的那份寂寞过成了自己的习惯。
顾夏家楼下有这么一家包子铺，每天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笼时，面皮发酵的香味能唤醒你所有沉默的期待。可是顾爸总觉得这样的店不干净，从来都让顾夏绕着走。
顾夏不时客气回应老板一两句，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尝一尝那家包子的味道。
“女孩子，就是要哄的，你理她理得晚一点不要紧，只要道歉的诚意够足，她都会原谅你的。”
大叔的油条在热油里逐渐膨胀，一面炸得金黄焦脆，倔强地把雪白的肚皮露在油面上，等待大叔去给自己翻身。
“我炸油条炸了半辈子，我家婆娘跟着我苦了半辈子，可我们到现在一架都没有吵过。人家都羡慕我们家，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呢，女人家都是要哄的，我家婆娘就爱吃商场里的那些面包，我每次去的时候都会给她买，贵点归贵点，我看她吃得开心，我也开心。”
顾夏神游的思绪突然被这句话拉了回来，“我对象也就喜欢个吃。”
老板把炸得圆圆鼓鼓的油条从油锅里挨个夹出，放在铁架子里晾油。
见顾夏接了自己的话头，老板的一双眼睛笑成了两条细线。
“呦，你对象爱吃个啥？”
顾夏突然怔住了，他抬头看了看对面汤面店的招牌，沉默地舀了勺豆花。
老板给顾夏加了点辣椒，热腾腾的豆花只有加了辣油才能呛出豆汁的鲜味。顾夏的豆花没有拌匀，一口下去正好是半勺辣椒灌进了嘴里。
“咳，老板有水吗？”
顾夏下意识地往桌上摸了一下，光洁的桌面提醒了他，他今天的早饭只有一个人。
梁秋每次点菜之后都会给他要一杯白开，免得他吃到有辣味的东西会被呛着。
梁秋有时候会使坏给他夹一两块沾了辣椒的菜肴，笑嘻嘻地抱着白开，等他主动告饶。
“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啥都要尝尝。”梁秋每次都用这句话哄骗顾夏。
老板看顾夏被辣椒呛着，拿了只大碗给他盛了个豆浆。
“小伙子还这么不能吃辣啊，早点说我不给你加辣椒就成。”
顾夏也不在乎老板的一两句打趣，只是把豆花远远从面前推开，拿着勺子慢慢喝豆浆。
“我对象能吃辣，难得一次一个人吃早饭，我都忘了说。”顾夏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
梁秋每次点菜都会强调哪几道菜不要辣，他习惯了直接在桌上寻找颜色正常的菜式，自己点了东西却往往记不起来。
老板愣了愣，笑着叹了口气，站起来去门口招呼熟客。
“现在的小孩子啊，这叫啥来着，秀恩爱。”
顾夏喝完了那碗豆浆，犹豫着又把豆花拖回了跟前。
试探着挑了一点豆花放进嘴里，顾夏发现辣度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里。
看了眼手机电量，顾夏把剩下的豆花一点点送入胃中和先前的那勺辣椒回合。
整个城市开始逐渐苏醒，堂食的老客陆续到来，顾夏不适应这种拥挤的状态，还了充电器准备结账。
“三块钱豆花自己结了啊，我没时间看。”
大叔忙得热火朝天，客人自己算钱自己结账，他顾自炸着油条，不理会收账的事。
“还有个豆浆。”顾夏出言提醒。
“豆浆不值几个钱，不算你的，下次带你对象来给我瞅瞅就行。”
大叔大度地挥了挥手，不和顾夏计较。
顾夏在店里寻了一圈的招牌，却发现自己找不着价目表。
估摸着价位，顾夏给大叔转去了六块钱，拎起早已凉透的油条回去投喂刘纶。
喝豆花的功夫，他粗略地看完了刘纶给他发的消息。集中了一下关键信息，顾夏关闭了刘纶的对话框，直接去寻了林轶。
林轶给他发了一条精简的消息，总长五个字，“人渣，你不配。”
发消息的时间是晚上十二点，顾夏感觉到了手机在震动，但他并没有查看。
只有梁秋的界面，没有一条未读消息，安静地可怕。
顾夏试探着发去了一个早安，等他到了宿舍楼下，手机仍旧没有动静。
他长舒了一口气，庆幸梁秋不像魏一宁那般无理取闹。
梁秋比魏一宁懂事，这是他初见就告白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需要一个和魏一宁不一样的人去帮助自己忘记，梁秋是他当时最好的选择。
他不得不承认，昨天魏一宁拉着他不让他离开的瞬间，他心动了。这是他青春里很重要的一个女孩，也是他这一生无可磨灭的印记。
可是心动的感觉很快就褪去了。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给他递水的傻丫头，放弃了自己最后的一次机会。
曾经是用来纪念的，顾夏不想再去打破最后的深情。
刘纶昨天的短信里说得特别夸张，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所不用其极。
据他说梁秋昨天拿了他的去处威胁刘纶，要断绝兄妹关系。林轶也用了这件事反复要挟刘纶，把能否摸清他昨晚的去处作为他俩能否在一起的重要指标。
这都是瞎扯淡，顾夏清空了所有聊天。
刘纶于梁秋就如同魏一宁如同他自己，那么多年的喜欢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说放弃的。
而顾夏和梁秋，他们二人本就是相互取暖的关系，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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