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沈默这狼狈的模样。
他打开反锁的门，探头出去左右观察了很久，在确定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到这里来的时候，才走回到沈默的身边。
冰冷的水被沈默一下下泼到脸上，额前的发丝被浸湿，水珠顺着脸流到脖子里。
陆阳心脏一抽，用指腹轻轻的擦拭。
“陆哥。”沈默突然一把抓住了陆阳的手，用力攥在掌心，“谢谢你。”
陆阳愣了下微笑道：“是谢谢你，谢谢你为所有人奉献的一切，也谢谢你……这次没有推开我。”
沈默喉结滚动了一下，陆阳这是在说还在第五区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突然语塞，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他有满腹的话，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陆阳轻勾嘴角，“以后再和我慢慢解释，现在抓紧时间把案子破了才是最关键的。”他用力抓了抓沈默的手，“外面现在没有人，我们走吧。”
沈默感受着陆阳的力量，暖意从指尖传到心脏。
从出门到走完长廊，沈默好像完成了一次蜕变，背部越挺越直，周身的气势也从弱变到了强，除了湿漉漉的发丝，其他与往常无异。
沈默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伸手随意的将额前的刘海给拨弄了上去，光洁的额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镇定从容。
在一旁的陆阳只觉得情绪有些复杂。
这是沈默，是默神，也是他的哥哥，他们是能并肩作战的兄弟，也是能抵死缠绵的爱人。
这时，震动声从沈默的口袋传来。
沈默接起来听了片晌后道：“好，我马上就到。”
“是卖肾者醒了？”陆阳看着挂断电话的沈默问道：“我是留在这里，还是一起去？”
“你……”沈默迟疑了一下后道：“留在这里，大勇应该还有很多没说出来，亚青那里的报告好了之后也直接交给你。”
“好。”
沈默深知，虽然大勇已经把最关键的一点给说了出来，确确实实的将这次的脏器案和汪志诚案给连接了起来，他最难过的一关已经过去了，但他在大勇面前已经破功了。
他不能再过多的接触，不然自己……
沈默用力攥了下拳头，“好好的盯着大勇，明白了吗？”
“嗯，明白。”
陆阳没有将陈姐说他像故人的事情说出来，毕竟现在有两个重要的线索在，他们是首先应该审讯的。
两人在拐角处兵分两路，一个径直走向审讯室，一个开车去往医院。
二十分钟后沈默抵达医院。
走到长廊还没进门，痛苦的呼号声就传到了沈默的耳朵里，他紧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
才敲了一下，守着的陈海因就立刻将门打开，顿时声音大了无数倍。
只见卖肾人躺在纯白色的床上，双手双脚都被医用皮带紧紧的束缚在一旁的栏杆上，他的脸色似乎要比床单还白上那么几分，嘴唇上全是血。
“麻药的劲儿已经过了，本来是要上止疼药的，但他醒来后坚决不用，就这么硬生生的熬着，可能是怕到时候会睡着，我们没办法进行问话。”
沈默摇摇头，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他径直走到床边坐下，还没开口，对方就痛苦的嘶吼道：“我没事，你们让我回去，放我走！”
陈海因沉声道：“我们是警察，需要你配合做一些调查，请……”
话音未落，沈默就伸手制止了陈海因接下来的官方言论，直接看着卖肾者的眼睛说道：“医药费不用担心，会有官方为你解决，如果没有解决好的话，我会以个人名义帮你全部报销。”
这话一出，陈海因当即诧异的看向自己的老大，大概是觉得他疯了，怎么会给他报销医药费？要是遇上一个受害者就这样，那不得倾家荡产？而且，这还不能完全意义上称为受害者。
“不，不可能！”男人咆哮道：“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沈默知道是卖肾钱的事情，于是神色不变的将自己的警官证拿了出来递到男人的手边道：“你拿着，如果我没有说到做到，你可以去告我，可以用你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来报复我。”
一旁陈海因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而病床上的男人抓着沈默的警官证，眼睛瞪得很大。
“只要你配合我们，所有关于钱的事情你都不用担心。”沈默一字一顿道。
沈默的这一番保证确实很有效，男人原本满脸绝望的眼中冒出了微微的光。
“先给你上点止疼药，然后我们开始，你不用担心。”
床上的人不拒绝也没反应，沈默对着陈海因点点头。
在护士给患者注射止疼药的时候，沈默在门外解释道：“他不肯用止疼药，不是因为怕影响我们的审问，而是因为没有钱，怕上了止疼药会更贵。如果不用止疼药，问话根本没办法进行，他也不可能配合我们。”
“可是头儿，你也没有那么多钱啊。”陈海因艰难的说着。
一个警察，就算是再厉害，那也不可能有做生意的或者明星的工资高，这人一看就不会有医保，这费用，或许是一个天文数字。
沈默勾唇摇摇头，“先别想这么多，让他把话说出来才是关键，这些等到案件解决后再说。”
陈海因没有办法的点了点头。
止疼药上完后男人手脚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仰面瞪着天花板，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对人生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可以开始吗？”
“你会骗我吗？”男人举着沈默的警官证嘲讽道：“不过是一个小本子，能做什么数？”
沈默眼睛一眯，敏锐的察觉到男人言语之中所含的意思，他被人给骗了，所以现在即便是他把警官证都拿到他手里，也始终不相信。
于是立刻问道：“是认识的人给你介绍了这条路？”
男人显然是没有想到沈默竟然会一下就猜透他的心，还没开口，沈默就立刻继续道：“是不是你身边的的人？他们也卖了肾？”
“我……”
“是不是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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