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首音乐从酒吧的音响中播放出来时，文玉脸上荡漾着的笑容还是僵住了。
文玉记得就在这首音乐播放的前一刻酒吧里还充斥着激烈的鼓点，嘈杂的电音，大厅中散落着的人们都在情不自禁的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摆着身体，他们高声的喧哗着，喝着一杯又一杯酒精混合物，身边或者搂着男人，或者搂着女人。接吻，拥抱，或者独自一人伴着音乐狂欢。但在下一个瞬间，这一切好像都变了，那首音乐来的很不是时候，原本激烈的鼓点轻柔了起来，伴随着钢琴和另一个文玉不确定的乐器，也许是提琴，也许是大提琴，管他呢，在这个任何声音都可以用电脑合成的年代，古典乐器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总之，这首音乐在这个酒吧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一家很独特的酒吧，总是喜欢不合时夷放一些古典的音乐。文玉这样想道，但她随后发现这个想法其实不太正确，不，不能是古典，而是古老，这首音乐文玉很熟悉，她曾在网上搜索过这首音乐，这是五百多年前的某个作曲家制作的音乐，奇迹般的随着时光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钢琴弹奏出的乐器好似流水一般缓缓的流淌过文玉的耳膜，那些鼓点好似落入这片流水之中的石子，一下，两下，三下……而那不知名的乐器所演奏出的旋律则在温暖着这一湾安静的流水，文玉的耳朵在那一刻自动过滤了酒吧里其他嘈杂的声音，仿佛她只能听到这一段旋律一般，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如果这是某个眼光明媚的午后，文玉相信自己也许会躺在阳台的靠椅上安安静静的晒着太阳，享受一下午这首古老的音乐。可是现在不是某个安静的午后，现在是夜晚，是文玉工作的时间。
那些疯狂摇摆着的人群扫心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好像为了配合这首安静的音乐，所有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文玉那僵硬的表情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她没有让周围的客人发现自己的异样，很快，那个职业的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客人们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首音乐，他们依然在尽心喝着酒，大大咧咧的和周围的人聊着。
今的客人是三个过了中年的老男人，其中一个甚至谢了顶，他们都穿着纯黑色的西装并打着领带，但臃肿的身材和有些泛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们，根据以往的工作经验，文玉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三个人其实没有什么钱，那身看似豪华的西装只是他们虚伪的掩饰，是啊，现在这个世界人们少了很多欲望，但却遗传了祖先们的虚荣。工作了这么多年，文玉接触过太多这样的人了。
“来，三位老总，我再敬你们一杯。”文玉微笑着端起了酒杯，三个中年的男人将目光投向了她。他们已经喝了很多了，所有之前伪装的礼貌，风度统统消失了，他们红着脸，眼神里散发出了人类拥有的最原始的渴望。
他们都微笑着，而这样的微笑让文玉恶心，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觉得恶心。但文玉可以掩饰，她完美的掩饰了自己的厌恶，她的笑容自然端庄而又透露着一丝妖娆，她知道，这是所有男人都渴望的微笑。
轻轻地碰杯，文玉将被子里的酒精混合物一饮而尽。
“好酒量，姐好酒量，佩服，佩服。”那个谢了顶的中年人一边大笑着一边伸手搂住了文玉的肩膀，文玉丝毫没有躲闪，她甚至进一步靠近了那中年人，中年人身上散发的酒味和汗味让她厌恶，可是她却笑的那么开心。
“黄总，您又笑的，我的酒量哪里能和您比啊？”文玉的话逗乐了那个中年人，他搂的更加用力了，甚至开始轻轻的摸索着文玉的后背。
但他再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了，他虽然喝得烂醉，但也还记得他刚才的付费标准。文玉在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那首古老的音乐进入了高潮的部分，钢琴如雨点般飘落着。文玉在那个中年饶怀里放声的大笑着，但她却很想哭。
她不能哭，这是她的工作。
“老总们，你们先喝着，我去趟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文玉在那个姓黄的中年人而耳边轻声道，这是一个让任何男人都受不聊举动，她能感受到那个中年人在微微的颤抖，也许是因为酒精，也许是因为她。
“好……好……你去……洗手间……好……快点回来……我们……我们等着你回来继续喝，哈哈，继续喝……”中年人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文玉略显挣扎地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回眸，给了那三个人一个迷饶微笑。
姓黄的中年男人在文玉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臀部，文玉并不在意，她只是笑了笑。
当文玉站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今喝得其实有些多，那些酒精好似一瞬间涌入了她的大脑一般，她一阵晕眩，酒吧的灯光在那一刻显得如梦似幻，再加上那首依然播放着的古老的音乐，这一切都让文玉感到不真实。
文玉强忍着眩晕使自己站稳，尽量优雅地一步步走向了洗手间。
今晚的人好多，很久都没有这么多人来这里。文玉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着，那些人摇摆着，嘶吼着，但文玉却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她的耳朵里只有那首音乐。
来到了洗手间，文玉的脚步终于软了下来，她用两只手支撑着洗手池才没有使自己跌倒。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下午临走前才打理的头发现在已经乱糟糟的了，刘海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好在化得妆还没有因为汗水而变花。
文玉知道自己的这张脸不需要多么浓郁的装束，她本来就很漂亮，披肩的长发，精致的五官，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不需要美瞳，不需要假睫毛，她生来就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却浑浊了起来，就好象一层雾蒙住了包藏在里面的光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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