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夭与冥王在黑雾浓重，阴森森的羽山一路往南，直到一眼山泉处。
九夭将信将疑地扫了眼四周，“你确定子规会在这里出现？”
羽山本就阴冷，此处靠近山泉，更是寒气逼人，比忘川河畔还要冷上许多。
“等等看，我们提前进来不就是方便寻找吗？”
冥王见九夭冷得抱着胳膊，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九夭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笔人情就记神女瑶姬身上，与她九夭无关。
至于衣着单薄的冥王，冻死活该。
冥王指着离山泉有些远的一块光滑石头，叮嘱道：“你去那里坐着就不会太冷，千万记住，哪都别去。”
九夭“哦”了一声，在石头上坐下，“你去哪？”
往密林深处走去的冥王回了声什么，但因林中鸟兽叫声太多，她并未听清他回的什么。
九夭拉紧身上宽大的黑袍，上面淡淡的清香令她心神安宁。
因黑雾的缘故，她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辰，但估摸着快到晚上了。
就算裹着黑袍，她也能感觉到山林中越来越冷。
诡异的啼叫声越来越多，九夭看了眼窸窸窣窣的四周，总觉得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还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朝她靠近。
她摸出白玉剑，提高了警惕。
羽山奇怪的花木与虫兽，使它成为了一个机关重重的危险之地。
当她决定制作傀儡人时，风止就提醒过她，羽山是个有进有出的地方。
一路走来的凶险她已见识过了，就等明晚月圆之时的搏杀了。
幸好冥王跟来了，否则以她自己的能力，别说拿到子规石了，想顺利出去都够呛。
不过冥王对羽山似乎很了解，对遇到的各种奇怪东西都能介绍一通。
这时，九夭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忙屏住呼吸，暗自在白玉剑上蓄起灵力，悄悄朝身后看去，辨不清雾中朝她走来的黑影是什么。
待黑影靠近，她才看清是抱着一捆干柴的冥王，还提了两只她认不得是什么的小野兽。
九夭松了口气，收起白玉剑。
将她细微变化看在眼里的冥王将木柴丢到她脚下，轻笑道：“你方才害怕了？”
“才没有！”九夭矢口否认，“不过是提高警惕性罢了。”
若她不够谨慎，早在与一些狡猾的鬼怪交手时就葬送了性命。
她见冥王拿出幽苍剑，就着泉水处理两只小野兽，好奇地走过去围观。
“没想到堂堂冥王还会做这些，不过这是什么？能吃吗？”
羽山邪乎得很，叫不出名的东西她可不敢轻易下嘴。
“毒不死你。”两只小野兽被冥王熟练地去毛宰杀，当然是用灵力，看得九夭大失所望。
待木柴燃起，小兽成了火上美味，九夭看向身旁的冥王，“你对羽山这么熟，是不是来过？”
冥王精致的侧脸被跳动的火焰勾勒，长而密的睫毛下，是煜煜生辉的双眸。
不知是不是暖黄色火光的缘故，他冷峻的面庞此刻被九夭看在眼中，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温暖。
听了九夭的问题，冥王正拨动柴火的手顿了顿，“来过，千年前为了救你来过一次。”
“哦。”九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此时说声谢谢也不太合适，且救命之恩她一直在还。
她脱下身上披着的黑袍，放到了冥王腿上，“靠近火堆太热了，你自己穿吧。”
阿嚏——，不合时宜的喷嚏声令她窘迫不已。
冥王丢下手中拨火的木棍，握住了九夭冰凉的双手，“长大了，知道疼人。”
九夭听他语气里满是感动，不禁打了个寒颤，“算上做神女的日子，我到底多大了？”
冥王重新将外袍裹在了九夭身上，“不知道，你没说过。”
他的手也很冰凉，九夭再次脱下外袍，还给了冥王，“你这袍上有娑婆花谢时的香气，我不喜欢。”
冥王拿着衣袍，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你最喜欢的香气啊。”
九夭有些懊恼，怒道：“那是神女瑶姬喜欢的，不是我！”
什么都不记得的她，到底算什么？
沉默片刻后，冥王低声道：“我明白，只要我记得就行了。”
只要九夭能够一直无忧无虑地活下去，记不起对他的爱意又算得了什么。
九夭情绪平复下来，语气冷静：“可如今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不是神女瑶姬了。”
冥王对她越好，她越不安，仿佛她因神女瑶姬在占便宜，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占这便宜。
冥王似乎对她说的话毫不在意，取下火上香喷喷的肉在她面前晃了晃，“那我烤的肉你要不要吃？”
九夭闻着香气，理直气壮道：“肉自然是要吃的，好歹我也算半个地府的人，你保证我不被饿死是分内之事。”
“小心烫。”冥王将肉递给她，自己去拿另一只。
九夭咬了一小口，虽然有点烫却满口生香，“这是什么肉？我们可以多猎几只带出去。”
冥王闻了闻烤肉，平淡道：“灵兽黑芒，猎杀者死罪。”
“灵兽？”九夭看着手上还剩大半个的黑芒，用力咽下了嘴里的肉，“你明知道还将它烤来吃了？”
“羽山能吃的只有它，这不是怕你饿了。”冥王咬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九夭见状，也跟着咬了一口，“反正你知我知天不知地不知，吃就吃了吧。”
只是知道这是灵兽黑芒后，吃在嘴里总觉得味道都不太对劲了。
冥王见她不自在，安慰道：“无妨，羽山还剩六只黑芒，以后不吃便是了。”
世间灵兽大多都只有一两只，黑芒相比其他灵兽，家族可谓兴旺。
“暴殄天物。”九夭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摇头感叹。
还剩半个，她就再也下不了嘴了，“不吃了，膈应得慌。”
灵兽不同于普通的飞禽走兽，灵性极高，在三界的地位，比那些仙君还要高一截。
川旭养的那只小白兽，他就当祖宗一样供着。
已经将手上那只吃得只剩下骨头的冥王，伸手拿过九夭的，“不吃给我，灵兽吃了能增长修为，黑芒更是灵兽中的上品。”
他话还未说完，刚拿到手的肉就被九夭夺了回去。
嘴里塞满肉的九夭冲他一笑，“不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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