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奏折,看着都是报捷,哪哪又打了胜仗,追杀建奴若干等等,更可笑的平谷县令,上折子说眼见建奴肆虐,特迅马兼程赶来京师报警,以防建奴图我社稷,你跑就跑,还搞得像是在舍身为国奔忙,若是在崇祯登基初期,还真说不定信了这些胡诌,可一次次所谓大胜之后都经不起推敲,不是杀良冒功,就是丧师失地,搞得遍地狼烟,京师危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每次都来老一套,能不能换个花样啊?真把朕当小孩,把败仗当胜仗呈上来,等着朕的赏赐?好啊,统统下狱,看朕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快。
列祖列宗在上,我朱由检自承继大统,不近女色,宵衣旰食,一心匡扶社稷,中兴大明,不敢稍有懈怠,奈何天不助我,西北流寇屡剿屡犯,东北女真愈战愈强,国库空虚,臣子欺瞒,难道是朕失德,辜负了天下?这大明真要亡在朕的手里不成?不,不,朕非桀纣之君,亦非骄奢淫逸之徒,断不至亡国灭种,此次若上天有灵助我驱除建奴,保我百姓,必备三牲以谢列祖列宗扶保之恩。
“皇上,皇上,该进膳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轻声提醒道。
“无妨”崇祯看了看多年追随的潜邸奴才,又看了看一旁站立良久的次辅薛国观“刘先生可有战报递来?”薛国观摇了摇头,“首辅大人自请领兵退敌,高公公又率关宁军拱卫,应是无虞,还请皇上早些用膳,早些歇息,圣上龙体要紧”
“高起潜关宁军可有消息?”崇祯问道,“高公公自卢沟桥新败再无消息”曹化淳小心翼翼地答道,“京城防御如何?”薛国观知道崇祯要问,早就准备好了“京城诸门紧闭,进出皆断,英国公率京营将校日夜巡视,五城兵马司亦缇旖四处,皇上可宽心,况建奴兵锋南下,京城四周三十里内已无警讯。”
“赐薛先生座,传膳”崇祯知道这些都是心理安慰,外面水生火热,大家都在自我催眠,咳,局势糜烂,儒家不言怪力乱神,有时候朕真的希望有十万天兵,哪怕只灭了一路建奴也不至于天天担惊受怕,度日如年。
咸菜小米粥加一个鸡蛋,崇祯匆匆用了晚膳,又拿起了手头看不完的奏折,明知没有一点好的消息,可这批阅奏折流程还是要走的,不然明天早朝又会有几个御史攻击他惰政,皇兄啊皇兄,朕真的累了。
一个小黄门神色匆匆进来在曹化淳身边耳语几句,“什么事?是不是前方又打了败仗?”崇祯很警惕,反正没好事,曹化淳瞧了一眼吓跪下的小黄门,赶忙回到“东阁大学士程大人在门外求见,说是有急事。”又踢了小黄门一脚“下去”崇祯也不理会“还愣着干嘛?传程先生进来。”“是”“传东阁大学士程国祥觐见”
“臣程国祥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了,平身吧”“何事星夜进宫?”崇祯坐直了身体,又是哪个城池被建奴攻陷了?朕承受得起,早习惯了。
“皇上,皇上,高阳城破孙太傅,孙太傅他殉国了!”傅冠趴伏在地并未起身,而是泣不成声。
“你说什么?孙太傅?孙承宗?殉国了?”崇祯站了起来
“正是孙老大人,建奴攻破高阳,老大人知事不可为,乃,乃悬梁而亡,可怜孙家大小百余口皆被建奴屠了”程国祥饮泣声音,越说越小,“这是刘大人急奏,请,请皇上过目。”
“什么?孙家满门被屠?”曹化淳赶忙接过奏折递给崇祯,崇祯匆匆看了几眼,脸色苍白颓然坐下。
“皇上,皇上!”殿内顿时慌了手脚,曹化淳赶忙轻抚崇祯后背,薛国观也惊得满脸通红,站了起来。
崇祯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朕的先生就这样去了?屠了满门?畜生!禽兽!”崇祯把桌上的杯盘全砸向地面
“皇上,皇上,节哀啊”曹化淳双眼含泪,带头跪下,次辅薛国观也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这消息太过惊骇了,大明顶梁柱,四朝元老,两朝帝师竟死于非命,还搭上了满门百余口,建奴真是毫无人性,说禽兽畜牲真不为过。
听到风声匆匆赶来的王承恩,低头收拾起砸碎的杯盘,又默默地看了一眼跪着的三人,“孙大人满门忠烈,可表日月,乃我大明之福,满朝皆如孙大人,则建奴何愁不灭,辽东何愁不复?逝者已逝,请皇上和诸位大人节哀”王承恩是真怕皇上悲伤过度,有个闪失,这大明不能没有皇上啊,“孙大人前几日上表即已抱定死国之志,死得其所,幸也壮也!”虽然王承恩也满目含泪,但他更知道此时万不可感情用事,京城戒严,建奴未退,稍有差池就会天崩地裂,他瞥了一眼曹化淳,曹化淳立即会意“皇上,当年孙老大人驻辽东即有马革裹尸之愿,今随先帝而去,应是功德圆满,万望皇上节哀啊”
“皇上保重,保重龙体啊”薛国观和程国祥也怕崇祯转不过弯来
“卢象升高起潜呢?一个统宣大兵,一个统关宁军,一败再败,孙传庭秦兵到了没?”崇祯已然有气无力,“皇上,圣旨才发出没几日,此刻孙部该是在路上”薛国观赶紧应道,此刻天子内心愤怒忧虑惊怕交织,一不小心就会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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