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裔兮目送姒天旋离开之后，便返回了后院。
索依在暖阁里抱着个手炉，见了她进屋，纳闷道：“你不是去戾王府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刚刚殿下过来了。”步裔兮走近前也捧起一个手炉取暖。
“哦，人呢？走了？”
“嗯，说完话就走了。”步裔兮暖了暖手，不多时，又起身吩咐纨绮去备些银钱。
“你还要出门？”索依问道。
“今日该去找程大夫复诊了，总是让她往这里跑，怪麻烦人家的。外面日头正好，我顺便出去走走。”
“诶，我跟你一起去。”索依最不喜独自在家里闷着，赶忙起身跟上步裔兮。
步裔兮看了她一眼：“你不怕冷了？”
“你不是说日头正好吗？”
步裔兮笑道：“是啊，说不定还能巧遇陆大哥呢！”
索依脸上一热，佯作生气伸手要去掐步裔兮的胳膊：“好啊你，我好心陪你去，你居然还打趣我！”
步裔兮咯咯笑着往外跑，躲了过去。
两人这么打打闹闹，出了樨园别院，也不觉得寒冷了。
程家医馆门前一如往常排着长队，步裔兮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路旁，自己与索依过来排队。纨绮和粟骕跟着站在一旁。
索依伸长脖颈往队伍前头望了望：“医馆里面还有挺多人呢。怎么这么多人来看病啊。”
“许是天冷，伤风受寒的人多。”纨绮从旁答道，“而且，程家医馆的大夫对待不同的病人与别家大夫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索依不禁好奇。
纨绮低声道：“若是病人家里穷，又是老实本分的人，程大夫不收诊金也会给他们看病。若来的是那等混账恶棍或者惯会作恶的富人，尤其是看一些花柳病风流疮之类的，程大夫会给他们用最贵的药，多收他们三四倍诊金也是有的。多收的诊金便用来补上那些穷人没付的部分了。”
索依轻声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仅帮了穷苦人，还不至于亏损，医馆也能一直开下去。”
步裔兮点点头，不过倒有点担心：“可是，有没有那等为富不仁又吝啬钱财的病人，知道程大夫多收了几倍的诊金，来医馆闹过事？他们知道这里诊金那么贵，往后还会来？”
纨绮道：“闹事的也有过，但是程大夫拿出方子作证，开的都是对症的药，加之长雒城谁人不知程大夫的医术名望，就是府尹家也请程大夫去看过病。所以闹到官府去也不能把程大夫怎么样，后来便没人来闹了。而且，很多疑难杂症别的大夫治不好，程大夫却能治好，那些富人再不情愿也得来这里。”
步裔兮叹道：“看来程大夫还真是名不虚传，看来我的体寒之症不用愁了。”
纨绮应道：“嗯。他家父女两个都是长雒城的名医，甚至还有人说小程大夫青出于蓝呢。只是，对小程大夫的闺誉有点不好。”
“此话怎讲？”索依不太明白，当大夫给人看病是积德行善之事，为何会有损闺誉。
纨绮口吻有些惋惜：“听说与小程大夫定下亲事的那家人不喜欢她抛头露面，定了亲快三年了，还没准备迎她过门呢。”
步裔兮疑惑道：“可我听陆大哥提过，小程大夫是因为她未来夫君还有孝在身，因此推迟了婚事啊。”
纨绮摇了摇头：“按我朝礼制习俗，‘三年丧二十五月毕’，照理两年多便可除孝了，但是他们都定亲快三年了，她未婚夫家还没有要成亲的意思。别人都说是夫家嫌小程大夫给人看病不分男女，接触了太多男子……唉，真叫人气愤，小程大夫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许给了这么个人家。”
别说纨绮义愤填膺，即便步裔兮和索依听了也替程嫣如感到不值。
步裔兮又想起自己曾经给程嫣如看的姻缘，知道她的第一段姻缘定是不长远的，只是不知究竟会是何种结果。
正思量着，忽然余光瞥见旁边多了一个人，她抬头一望，惊讶道：“沐荀？你怎么来了？”
想起这里是医馆，便又细看了看他的面色：你……身体不舒服吗？
沐荀微微一笑，炯炯的双眸仿佛能望进她的心底，嗓音清润悦耳：“我不是来看病的。”
步裔兮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哦，你没生病就好。”
沐荀心里一阵失落，她明知自己是来看她的，却这般若无其事，无动于衷。呵，还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子。不过，谁让自己喜欢呢？
“你呢？哪里不舒服？”沐荀的语气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与关心。
一旁的索依听了，挑了挑秀眉意味深长地望了步裔兮一眼。
步裔兮只当没看见，平淡地回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体寒，过来开两副调理的方子。”
“体寒？”沐荀一听，来不及思索便要去拉步裔兮的手，想看看她的手是否很凉。
步裔兮察觉到他的举动，迅速往索依身上一靠，像是自己没站稳似的巧妙地避开了。
索依也很默契地配合着问她：“谁推你了？”
步裔兮心生感激，微微摇头：“是我自己不留神，没站稳。”
沐荀伸出的手僵了一下，很快又收了回来，在身侧紧握成拳。他岂能不知步裔兮的用意？她是不愿意让他碰到她的手，惹来闲言闲语，可又不想让他当众难堪。他其实也早察觉到，步裔兮周围有戾王府的护卫跟着，想必那些护卫肯定能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吧。
他压下心里的不甘，尽力展出一个满不在意的笑容，对步裔兮道：“体寒该多吃些温补的东西，我从家里带来了上好的人参，一直没来得及给你，晚些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如此贵重的补品，步裔兮自是不会接受的，若是叫姒天旋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误解呢。正欲开口婉拒，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又冷漠的声音：“人参戾王府可不缺，就不劳沐公子破费了。”
步裔兮讶异地望着他，心道：他怎么过来了？难道是有护卫向他通报了？不会吧，这么快？：
姒天旋目光轻柔地睨着她，先她一步开口：“想问我为何来这儿？”
步裔兮点点头。
“我还想问你呢，大冷的天，不在别院待着，跑出来做什么？”姒天旋这话听着像是在责备她，可语气却又无比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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