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明白之前,就不必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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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和殿外一片沉寂,宇文凤制止住欲禀报乾帝的内侍,默立院中凝神细听,不放过殿内丝毫动静。没有呵咄,没有怒斥,只听见些含混不清的低语,她暗生庆幸:应该不会出事……哥哥若一味谨小慎微,父皇能从何处寻错?
然而,乾帝怒呵声骤然响起,夹杂着阵阵咳嗽,宇文凤瞳孔猛地一缩,目光直射向紧闭的内殿窗格,她急忙唤过殿外内侍让他快去请安福临。不过半刻,一直候在外殿的安福临悄悄闪出来,疾步走到她跟前低声道:
“殿下,您好端端过来做什么呢……您还是回去罢,这事儿谁也管不了。”
宇文凤眉头紧蹙问道:“皇兄不过替四嫂递一份请旨归省的疏文,又触动父皇哪件心事,值得如此动怒?”
安福临面带难色,踟蹰着看一眼金殿,含混道:“不过是陛下想给四殿下派个极好的差事,四殿下执意不肯,两下便争执起来,又将旧年事牵扯其中,陛下才动怒至此……”话犹未尽,殿内又传来乾帝的呵斥声,些许字词落在安福临耳中,他面色微变,小心打量着宇文凤,见她眸色愈发阴沉,更压低嗓音劝道:“殿下恕奴才多嘴,但请您细想,这些年来四殿下但凡有什么牵扯上白氏的地方,陛下哪次心软过?”
宇文凤冷笑着盯住了殿门:“我从未指望父皇会心软,我只想看看父皇能绝情到什么地步。烦劳公公为我通禀,我要见父皇。”
不及安福临再次劝阻,高衍已持拂尘出殿,见院中僵持的两人也是一怔,急急上前道:“殿下,这回陛下当真让端王殿下气狠了,任谁也劝不得啊!您——”殿中又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高衍忙招手叫过一名内侍,让他速去传顾太医,转头又看向宇文凤苦心劝道:“殿下,您请回罢。就算您要说情也不该此刻去,陛下正在气头上,您再替四殿下说话,不正是火上浇油么?”
宇文凤狠狠攥紧双手不出一言。高衍怕她冲动行事再生变故,示意安福临在旁留意着,自回殿中照应去了。
顾太医很快便赶到,进殿不多久,宇文曌在高衍陪同下步出殿门。见庭中宇文凤眼角微红面色苍白,宇文曌眸色一滞,紧走几步过来对她安抚一笑,轻声道:“回宫罢,睿母妃该等急了。”
宇文凤哑声问道:“父皇说什么了?”
“父皇只是身有不爽,为兄恰好赶上,被父皇教训了几句,无甚要紧。”宇文曌淡淡略过,回首向高衍点一点头,“还请高公公好生照料父皇。父皇年事已高,若留下病根,只怕后患无穷。”
高衍待想劝说几句,见宇文曌无意停留,只好轻叹一声,微微笑道:“四殿下仁孝,奴才记下了。”
宇文曌拉过宇文凤,转身欲行,却被宇文凤挣脱开,他诧异回眸,宇文凤极力隐忍的怒目映入眼底。
“你说父皇只是因病迁怒,教训几句……”她语声轻颤,“那我问你,父皇为何罚你去皇陵?”
宇文曌一时失语,落在宇文凤眼中便是默认。她心中一阵抽痛,转身径往金殿走去,不料被宇文曌一把扯住,几番挣扎也没能甩开,反将她心底戾气逼出,一股热流骤涌进眼眶更令她烦躁,发狠去掰宇文曌的手。宇文曌双眉蹙起,咬紧牙关毫不松手,硬是拽着她一路出了宫门,才低声呵咄道:
“清祥!别闹了!”
宇文凤力道乍懈,拼着一口气将他搡开,踉跄几步狠狠瞪着他,面上已泪痕狼藉。宇文曌见状,嘴边严词再不忍出口,唯能一声喟叹,语气缓和下来道:
“父皇听闻我想让你也同去北疆,怕是多想了些,只当我……不知悔改,设法赚你去北疆好与白氏往来;之前朝堂上父皇又派给我一项差事被我回拒,益发不爽,就此大加斥责,说我既然不肯为君父分忧,那便监修皇陵去,看我是否连祖宗也不放在眼里。”说到此处,他轻一苦笑,“皇陵年久失修,九月便要秋祭,确实得修整,只是你……本来说好送你离京,这一耽搁只怕再难复请……虽非我所愿,终是我背约,清祥,这次是为兄欠你的。”
宇文凤用力一抹眼泪,狠狠道:“不去拉倒!谁稀罕去北疆,天寒地冻,物薄人稀,穷山恶水——”
宇文曌静静等她发泄完,才又温声道:“清祥,此去皇陵不过两个月,为兄很快便能回京,你就不要再去找父皇争讨了。今番变故,任谁出面都无济于事,你求情非但无益,反有可能令父皇怒气更盛。你听为兄这句劝,忍一时风平浪静,待两个月后为兄回来,父皇气也消了,咱们照旧安安生生过日子。”
宇文凤此时已冷静下来,哑声道:“你不用说好听的开导我。我不傻,父皇打的什么主意我清楚。你自己想想,八年来,但凡涉及外祖家,你哪次没落个幽闭在府的结局?若真如你所言轻轻省省两个月回京,父皇惩治意图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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