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好走多了,容玥才刚领着两人出暗道,便见师傅在前边等着。
容玥解开李眠和苏元的眼带以后,师傅吩咐了人带他们去休息。
似乎根本不用问什么,就要擦肩而过,容玥还是喊停李眠,对师傅介绍道:“这是李眠。”
李眠便朝师傅微微点头作揖,行的是江湖礼。
师傅原本只是随意一看,却越看越仔细。
师傅的目光实在太过认真灼热,简直叫人难以抵挡。李眠朝容玥眨眨眼,示意她救场。
容玥也觉得奇怪,她可从没跟师傅说过李眠,方才还是第一次介绍。
怎么师傅如此注意李眠?
容玥喊了喊:“师傅,怎么了?”
师傅似乎晃了晃神,终于把目光转回来,道:“无事。”
他又打量了李眠好几眼,道:“只是看着这位,想起了一位故人。”
容玥还当什么事呢,师傅年纪大了,旧日好友都离的差不多了。
大不了……她对师傅说:“若您不嫌弃,倒是可以让他时常来陪您。”
师傅嘴角挂上淡淡的笑,道了好。
谁料,苏元却愣愣地看着师傅,目光比方才师傅看李眠还要热烈几分。
这一个两个怎么……怪怪的?
她喊道:“苏元,愣着做什么,走吧。”
苏元急急忙忙点头,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但她向来就是一惊一乍的,容玥倒是没有多想。
但连师傅也停下来看她,容玥打趣道:“师傅,你莫不是对苏元也觉得熟悉?”
师傅凉凉扫了一眼,一眼过后,已恢复成往常的淡然:“不是。”
师傅倒也不是很讲究什么礼法礼仪,除了做功课时师傅绝对不轻放以外,她在黎君山很是随意。
让人安置好李眠和苏元后,到山上的望雪庐,容玥把使臣一案的事情大致跟师傅说了。
师傅沉眸,望了望远处,这里可将京都全景收纳眼中,站在此处,仿佛置身云端,颇有高处不胜寒的意境。
容玥便也跟着看,师傅的声音淡淡的,她听出了师傅声音中的苍老。
“跟师傅说说,站在这里,看见什么了?”
师傅的声音有一种能让她平静下来的力量,她呼了口气,诚实地答:“看见京都了。”
“看见京都何物?”
“京都百姓。”
其实这么远,她根本看不清人影,在她眼下,京都就像蚂蚁窝,百姓就像蚂蚁,人头攒动。
但是师傅一定想听这样的答案。
师傅忽然笑了笑,道:“一戒尺。”
容玥心里一咯噔,完了完了,她都这么大了,师傅还要打她手心啊。
容玥闷声道:“那师傅觉得我应该看到什么?”
师傅回过身对着她,另外问道:“援军一案,可有结果?”
在西北时,师傅就劝她不要追究,不要细查。
她绞了一缕头发,以发代首,剃发斩首来向死在临安皇城的十五万士兵谢罪。
她回来,是借命回来的。她要查清援军案的真凶,为自己,为十五万将士讨回一个公道。
虽知此路艰险,可能事关国政。但她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国政,要十五万条人命去为其铺路。
冤有头债有主,是谁下的手,她就回来找谁。
容玥声音沉沉:“我只找到赵相,还有另一个人,至今没有尚未找到。”
但是师傅必然不会同意,当时她决定回来,师傅就跟她明说了,朝堂之上,诡谲多生,万事皆有可能不由自己。
一缕细丝,可能牵扯出无数人命。
师傅望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京都远景,他声音淡淡的:“你会粉身碎骨的。”
容玥冷声接道:“朝中有人欠我公道,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讨回来。”
师傅深看着她,似乎直击她的心底:“陛下也脱不了干系,那是你父亲,你待如何?”
这个问题,她早想过千百遍。
“容玥不惧,大义灭亲。”
师傅审视她许久,忽然放声大笑。
像是久违的,终于纵情大笑,是开怀的,是无所顾忌的,还带了些欣慰。
容玥顿了一顿,闷声道:“师傅,您怎么不说我大逆不道?”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她也觉得,实在太过离经叛道,难为世人接受,毕竟她也是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
师傅哼了一声:“那我呢,若哪天我也犯了必死之罪怎么办?”
容玥呆呆地看着师傅,很不解。
师傅可从来不会说这种假设,往常她也假设过,但师傅从来都是反驳,说她假设的没有意义,他看上去就不像德行有失的人。
如今这是……年纪大了,想尝个新鲜劲儿?
师傅双眸紧盯着她,似乎十分期待她的答案。
容玥讷讷道:“师傅,我是个普通人,我能说大义灭亲,是因为陛下于我,实在算不得亲人。”
她垂下脑袋,有些烦闷:“于陛下,我为他做的事情,早够还清他的生身之恩了。我力求做个好人,但我还是把心长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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