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孟婉君放下酒杯，道：“卿卿？”
卿卿点了点头，笑道：“恩。卿卿，‘有时醉里唤卿卿’的卿卿。很好记吧？”
孟婉君应了声，并未多说。
卿卿喝了一小口酒，似乎在想着什么，静默了瞬，道：“不知孟姑娘觉得，谁会先找到你呢？”
孟婉君微怔，看向卿卿。
卿卿笑道：“孟姑娘别误会，我可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我只是纳闷，也很好奇，他们谁会第一个找到你。你知道吗？湖心殿，除非真心想找到，不然就算是穷尽一生，也绝对不可能看见的。”
孟婉君听出了门道，“所以整个洛城才只有他们两个能看见这湖水？”才能抓到鱼，维持生计。
卿卿仍笑着，一边享受地饮酒，道：“他们两个可是连性命都能不顾，要找到湖，所以才能看见的。这是对他们的奖励。洛城那些人，一个个贪心太重，他们迟早会把湖中的鱼全部杀死。”
卿卿道：“我在这湖心殿生活了三百年，本来挺高兴的。但怎么也没想到，三百年，只是三百年，这里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洛城的人越来越多，不仅城中的人喜欢吃鱼，甚至连其他城的人也听到风声，赶过来购买。大批的商家，他们只知道买卖，却没有一个人感谢过老天，感谢过养育了这些鱼的湖水。
“没有供奉，我就不能让湖水变得更加纯净，鱼儿也就不能更快的生长，变得更加肥美。后来，鱼儿越来越少，他们却仍不休息，甚至想把整个湖中的鱼儿全部抓空。
“他们真的不知道稍微让鱼儿们缓一缓，让他们能好好生活一段时间。有的甚至还只是小鱼，就被抓了上去。”
孟婉君道：“所以你就干脆把湖隐去了，让所有人都抓不到鱼。但这两兄弟的至诚之心，感动了你，你便只让他们两个看见，既让城中的人还有鱼吃，也能保证这湖中的鱼们能免去灭绝。”
卿卿失笑：“我怎么能有那么大能耐呢？孟姑娘真是自己有实力，便把身边的人都湘城有实力的。我虽然生活了三百年，但我也是外来人。我不是这湖中的鱼，我并不是从这里长大的。
“湖水隐去，完全是鱼儿们的哀鸣，让湖水起了怜悯之心，当然，也让湖水愤怒了。所以它才做出了那事。
“我不过是恰巧在这里，现在呢，也就被关在这里，出不去了。哎，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正好别人找不到我，我也乐得自在。
“其实有的时候，跟人类，跟其他生灵相处，不如跟这些小鱼们在一起。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毫无顾忌，才能真正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孟婉君看着卿卿，她似乎很有感慨。不过看卿卿也不是凡人，就这样一直生活在此，一辈子，她真的能吃得消吗？
就连孟婉君都觉得有些苦闷了。
卿卿已经喝了五杯酒了。
孟婉君只喝了一杯，就知道这所谓的琼浆玉露劲大的很，虽然味道香醇甜美，但后劲十足，她现在都觉得有些晕晕乎乎。
不过卿卿跟她说这些，大概是认为她绝对不可能出去了。认为她会像她一样，要被一辈子封锁在湖心殿。
所以才会无所顾忌，什么都跟她说了出来。
但她真的出不去么？卿卿似乎小瞧一些人。
不过她刚才好像说的是三个。也就是说，阿笙也赶过来了。
既如此，她就更有机会出去了。
卿卿大概也是很久没跟活人说话，这一说竟然也滔滔不绝起来。孟婉君听着，也不多说，心里只想着一会儿他们进来，他们几个要怎么出去。
既然进来得用至诚的信念，那出去呢？
如果出去有办法的话，卿卿是不是早就出去了呢？或者她只是不想出去而已。
如今已经得知了这里湖水消失的原因，也知道为什么只有那两个兄弟能看到湖水的理由。他们要做的，似乎没有别的什么事了。
不能把真相告诉洛城的人，否则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继续寻找湖。
人类总是有无穷无尽的智慧，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没用在正确的地方。所以如果被他们知道真的理由，一定会生出更多祸端。
湖水也是可怜的，鱼儿虽然早晚要被吃掉，但也不能因此就对它们的性命不管不顾，赶尽杀绝。
为了挣钱，完全不在乎其他生灵的感受，那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如果只是他们两个能看到湖水，那以后他们两个死了，再也没人能看到湖，又要怎么办？
孟婉君手中的酒杯被碰了一下，她缓缓回神。
卿卿凑到她身边，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啦？你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想，怎么拯救这片湖，这么让湖水跟洛城的百姓双赢？”
孟婉君看了卿卿一眼，道：“总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让湖水和洛城的百姓共存。你虽然不是这里的人，但毕竟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百年，对这里也有感情吧。不然也不会居住这么久。既然有感情，你总不能看着它在几十年之后彻底小时。”
卿卿失笑，道：“消失就消失吧。谁有办法，反正都是湖自己的选择，也是洛城百姓自作孽。如果真的消失，那两个男人死了，他们永远都吃不到鱼了。”
孟婉君道：“你说湖水没人供奉，那只需让洛城的人建庙宇，供奉它即可。为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我不觉得你做的很对。”
卿卿又笑了，不过这次笑容明显带上了清冷味道。
“孟姑娘，你果然是救国救民，保护苍生的大巫师啊。即便自己身陷囹圄，也要保证洛城百姓的安全，那些贪婪的人，也值得你保护？
“湖水自己的选择，要让他们受到惩罚。可湖水又是善良的，不忍他们活得太惨，所以让这两个男人能抓到鱼。这难道，还不够么？”
孟婉君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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