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予轻轻笑了笑,“心,又怎么控制得住呢?”
从木子看叶轻尘的眼神中,她早已就看出来,木子已经心有所属,只是一直没有说破。
两人对话间,华予怀中的白狐的视线,穿过半掩的竹帘,望向庭中的小池。
池水里有一只红色的小鱼,在水中一边发呆,一边吐泡泡。
华予摸了摸白狐的头,温柔地说道,“别担心,离儿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人形了。”
“好了,你也在里面闷太久了,出去玩一会儿吧。”
狐狸乖巧地嗷呜了一声,随后从她的怀中蹿出来,一溜烟向外面跑去。
华予目光望着玉郎消失的方向,问道。
“放出去传信的青鸟,又很快飞回来了是吗?”
木子点了点头,“这座空桑山似乎与世隔绝了一般,之前还偶尔有路人途径山下,最近却连人影都没见过了。”
华予叹了口气,盖上了方才翻阅着的画卷。
和原本已经摆放整理好的羽生志其他部分的书卷放在了一起,厚厚的一沓。这是她几年的心血,如今,终于快要完成了。
随后她又从抽屉中,取出了几张被珍藏抚平的画纸。
这些画似乎经常被查看,纸张已经有点泛黄折旧。
它们都是最初苏子墨画下的,明明是为了画妖兽,一眼望去,其中的主角,却是那个白衣的女子。
华予的眼眸垂落,手指轻轻按平着纸上的折痕。
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正失神间,一个身披紫色裘衣,贵公子模样的雍容男子缓步走了进来,脸上有些略微的忧色。
木子讶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化成了人形?”
男子略微缩了缩身子,“我也不想化成人形啊,狐狸的毛多厚,冬天一点都不觉得冷。已变成人,我就冻得直哆嗦。”
“你不是灵狐嘛,还怕冷?”木子笑道。
“就算是灵狐当然也怕冷,要不是为了陪着先生,我就去冬眠了。”
“你好意思说,之前我们一路从月坞乡到帝都,到北荒,都没见过你的影子,你都还没解释到底跑哪儿去了呢。”木子接着说。
“我......我狐狸也有隐私的嘛,要处理一点私人事情。”玉郎搪塞道,一边眼神还向外面的水池斜瞟了一眼,似乎怕什么人听到了一般。
“如今离儿又不在这里,你干嘛要变成现在这副贵公子的模样?我记得她是最爱看你的这面孔的。”木子略有点戏谑。
“额,我只是因为这个模样穿得衣服最厚实,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华予在一旁看着他们打趣,不觉好笑。随后问道。
“所以,你为什么变成人形回来了?”
玉郎一敲腿,“哎呀,我都把正事给忘了。回来是为了告诉先生,我们空桑山似乎被下了结界,所以青鸟才飞不出去。”
华予脸色一变,“什么?结界?”
玉郎接着说,“我方才跑到山脚下的一处溪水,准备跨出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一道虚空的屏障挡着,出不去。”
“而正巧这时,溪水的对面有两个路人通过,我向他们打招呼,他们却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一点回应都没有。”
华予站起身来,“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她披上了一件外衣,便随着玉郎和木子一起,顺着半语斋的石径小路缓缓地下去。
一路上,山径旁边的细碎的野花已经展露了娇颜,掩映着绿油油的翠草之间。一派出暖花开的景象。
越是向山下走,繁花便盛开得越灿烂。
山腰的半语斋,还有薄薄的积雪,到了山脚,却已经没有丝毫冰雪的痕迹。
一丛潺潺的溪水在彩色的碎石子上流淌过,自南向北,带来暖春的气息。
有几块凸起的大石块,连接成了一条通向溪对岸的路。
华予一只脚想要迈入溪水,却像玉郎说的一样,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了回来,再也出不去。
她瞬间反应过来,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叶轻尘可以自由出入在外界和半语斋之间,一定是他为了保护自己,布下的屏障。
可是这样一来,她也被困在了这空桑山之中,再也无法出去。
“先生,这屏障应该是公子设下的,想让您在山上安心休养吧?”木子问道。
华予一言不发,从前的叶轻尘,虽然名义上是她的主人,却给了自己绝对的自由,从来没有这样过。
如今竟然设下了这样的结界,让她断绝了和世外所有的联系。
想起过去一段时间的种种,华予的心中有些发虚。恐怕叶轻尘已经不会像原来那样,任她为所欲为了。
“既然是公子设下的,我没有力量解开,也不能随意解开。那就只好乖乖呆在山上了。”
华予轻轻叹了口气,向山外望了一眼,随后转过身去,“回去罢。”
***
转眼已经是春分,半语斋中的花朵,也争相斗艳地开放了。
火红的芍药,婉约的丁香,金灿灿的迎春,还有素净的山茶花。
庭院中是一片姹紫嫣红开遍。
木子穿着紫色轻纱裙,上面套着围裙,弯着腰,正在给花草修枝除虫。
因为去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冻死了不少虫卵,来年春天便没有什么害虫,省了不少事儿。
女子从花枝之间抬起头来,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脸颊因为劳作而显出微微的红晕。
她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着眼前盛开的花朵,开心地笑了笑。
这些活儿原本是叶轻尘的,不过他似乎被外面什么要事牵扯住了,很久都没有出现了,木槿便承揽了下来。
原来不理解,为什么叶轻尘一个贵家公子,要做这样杂碎的活儿,现在却突然理解了,原来莳花弄草,是这样一件令人沉醉的事儿。
当年叶轻尘手植了她这一株木槿花,用帏箔映蔽,牵了铃索护扶,三年才开出花来,想必也是花费了不少心里吧。
虽然是为了华予而栽,有灵魂的花草,感受到了这份情意,而化成了花妖。
那么在如此广袤的中洲土地上,有那么多的花草林木,她们是否也会也和自己一样,被浇灌侍养久了,便也有了感情呢?
正在发呆,身后传来一声深沉的男声。
“木子,华予呢?”
她略有点激动地转过身来,一个挺拔的身影,引入眼帘。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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