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军士兵不动如山。
见赵维森给了个应允的眼神,方才收起兵器退下。
赵髯拧着眉,不悦地看了眼沈宁。
“败将之人,倒是猖獗。”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沈宁是此战的胜者呢。
赵维森笑道:“诶,赵髯,你这话就不对了,沈将军好歹也是将门之女,沈家之后,还是大燕皇帝陛下亲封的将军。且不说能如沈将军这般,失败之身,胜利之风姿者,也是鲜少见到。”
话里话外,不仅充满着对沈宁的嘲讽,还让沈宁陷入了无尽的危机当中。
她既然是元和皇帝在金銮殿上当着京都百官宣出来的镇南将军,今日之局,纵然实力悬殊,难以匹敌,依旧是在说元和皇帝的眼光不好。
大焱赵家军胜之不武的过程不重要。
败了。
便是败了。
再者说来,赵维森之父,当年的逃兵之举,已经是万般的耻辱。
赵家军,害怕这以多欺少的说法吗?
反观赵维森的话,同样在暗讽沈家一代不如一代,终将是傍晚的太阳,要没落进永恒的黑暗之中。
“啧——”
刘安河嗤之以鼻,轻笑了声。
许是知晓事关大燕之荣耀,怕被有心人抓了把柄去小题大做,立即收起了表情,却还是没忍住看了眼秦老。
大罗之阵,是秦老的一生之痛。
他盼这大罗金仙,救苦海柴门之人垒起青云之梯。
却终究形成了囚笼把自己困了一生。
“远山老先生,你可知晓,沈宁为何要用这大罗之阵?”
子衿武堂的另一位老先生,花白的眉头死死地皱紧:“宫武宴前,我和周老他们教了一下兵家阵法,若遇强敌,应当用开旗之阵,左右一个败字,倒不如败得好看点。”
“小宁一向有自己的见解,兵家阵法之道,她自能融会贯通出惊艳之道。”
邓泊斐道。
“泊斐,我们知晓你爱才惜才,喜欢沈宁,但识时务为明智。”
周老叹道:“我们又何尝不欣赏沈宁的才华,但是我们私下千叮咛万嘱咐过,绝不可使用大罗之阵。”
大罗之阵,雪上加霜。
不仅是子衿沦为笑柄。
秦老当年之痛,又要被京都的诸位鞭打一番了。
他作为秦老先生的异姓兄弟,知晓秦老这一生曾也志向远大,又是如何走出大罗之阵的心结。而今古稀之年,垂垂老矣,盼望老友在入土之前安然舒畅有余生,何错之有?
邓泊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大罗之阵,就像是子衿的禁区。
尘封的痛被挖掘出来。
就像是把已经和皮肉生长为一体的疤痕,再次掀起。
几人的谈话声,并不算大,刻意地压低,就是不让秦老听见。
“这孩子,跟老朽年轻一样,就是不遵师命,从不按部就班。”
秦老捋了捋胡须,和善地笑道。
老人风轻云淡又温和的话,使得几人都不再争执。
周老扭头看着秦老的侧脸,疑惑不已。
他真的,过了自己的心劫吗?
并没有。
周老走到秦老身边,两手拢着袖,闷哼了好几声。
“过了宫武宴,到夜雨楼喝酒去?”周老问道。
秦老先生:“正有此意。”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
既然无法解开心劫,倒不如喝得酩酊大醉盼新年。
“嗵!”
苏统领,再度敲响了锣面。
轰然巨声,犹若雷霆滚滚,传遍鹿台八方。
赵家军和子衿的第二战,已然来到。
如若赵维森还能拿下这一战,就意味着子衿彻底败了。
一败涂地。
这对于沈宁的为军之路,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太子起身,来到了沈家之列。
他手中的酒杯,敬向了沈国山。
“沈老将军,本宫与你喝一杯。”
沈国山回敬太子,“老臣不敢当,应是老臣敬太子殿下才是。”
“沈老将军。”
太子眉眼绯红,几许醉意,身形摇晃了数回,“砰”的一下,杯盏猛砸在沈国山面前的桌面。
眼见太子倾斜,他一把抓住了沈国山的肩膀。
沈国山低头垂眸:“太子当心。”
“当心?本宫无需当心。”
太子靠近沈国山,低声说:“小宁性子刚烈,她好不容易从前一段失败的婚事走了出来,此番战败,怕会一蹶不振。老将军你也知晓过刚易折的道理。到时候,可得好好安慰小宁,她要是从此灰暗丧失信心,那当如何是好?”
“太子放心,老臣和沈家上下,定会照顾好沈宁的。”
“那便好。”
太子笑了。
他的手,还死死地撑在沈国山的肩膀。
沈国山有旧伤,左侧肩胛,最是严重。
这也是赵家军赵髯,非要在萧初晨的左肩胛留下一刀的缘故。
既是想激怒沈宁,更想刺激坐在高台之上观宴的沈国山。
“那便好……”
太子醉得耳后根都在发红。
扫向演武场的眼神,闪烁着冷冽的光弧,暗含戏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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