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姝点头:“好,那子墨你也快些回去休息。”
“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见楚炎清十分坚持,元姝只得抓着锦盒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转身间,压在眼底的湿润汹涌而出。
对不起,楚炎清,你的心意,我无法回应。
楚炎清就这么撑着伞立在雨中,他的眼底晦暗不明,整个人如同石雕一般,久久望着已经消失在院门里的背影。
……
张若桃这几日精神有些萎靡,兴许是屡屡在玉姝郡主那里吃了亏,心中的恨意无处释放,憋着憋着身子就不好了。
“夫人,再用些吧。”丫鬟担忧地劝道。
张若桃神情恹恹,摆了摆手:“撤下去吧,我吃不下。”
丫鬟只得将放在张若桃面前八仙桌上的吃食收入了食盒中。
“天气眼看着一日比一日热了,夫人若是烦闷,不若去‘小圣塔’拜一拜。”丫鬟说完便退下了。
张若桃心中一动。
怎么忘了‘小圣塔’呢,据说这是当年先帝从云渺请回的一尊一臂来高的纯金宝塔,里面封存着云渺创派祖师的一样物品,当年云渺始祖可是有大神通的!
陛下将这大楚一宝供奉在卧云书院,一来是对卧云书院的重视,二来也是希望大楚的栋梁之才们被‘小圣塔’的‘圣气’加持,能得大智慧。
说起来,这‘小圣塔’倒是神奇,自己拜过两次,每次都能顺心顺意。
打定主意,张若桃唤来丫鬟,好好装扮了一番之后便领着一人前往‘小圣塔’。
小圣塔在藏书楼的西南角,被专门的禁卫军守着。
“这几日的雨怎么下不停呢?真是讨厌。”张若桃皱眉看着没走多久就已经泥泞不堪的绣鞋。
丫鬟轻声附和道:“夫人,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躲雨?”
“不必,这雨势倒也不大,细细绵绵的,看样子不会停,还是继续走吧。”
“是。”
丫鬟撑着兰花油纸伞,为张若桃挡住那绵绵密密的细雨,两人来到了供奉‘小圣塔’的小园林。
园林面积不大,四周守着六名禁军。
张若桃朝禁军点了点头,便径自朝里走,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
园林中,树木繁茂,虽然有禁军守卫,却不觉人声只闻鸟鸣。
不知是雨天有些凉还是这园林静谧得有些瘆人,丫鬟打了个颤,举着伞更靠近了张若桃一些。
“好了,你在这凉亭等我,我自己进去。”张若桃吩咐道,丫鬟朝后瞅了瞅,守门的禁卫军笔直地立在雨中,心下稍安,点了点头,将油纸伞递给张若桃,然后恭敬道:“夫人小心路滑,奴婢就在此处等候夫人。”
张若桃接过油纸伞,朝园林深处走去。
‘小圣塔’算得上大楚的国宝,楚帝专门建造了一方石台,石台东南西北四个角延伸出一小段,分别塑着四方神兽,想来用意是看守这‘小圣塔’。
思忖间,张若桃已经走到了石台跟前,正对‘小圣塔’,张若桃虔诚地跪拜了下去。
冰凉之意从膝盖处弥漫至周身,张若桃打了个冷战,她刚刚弓腰准备朝着‘小圣塔’磕头,就蓦地看见一双干净的黑色虎头皂靴悬空垂在她眼前。
张若桃吓了一跳,猛地一抬眼,面前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心跳如擂鼓,张若桃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脑海中,刚刚那双虎头皂靴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和记忆中的那双皂靴重合起来。
“不……”张若桃大惊失色,骇然得一屁股坐在了水汪汪的青石砖地上,油纸伞滚落好远。
张若桃惊恐地四下张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一定是眼花了,最近都没有睡好,一定是,一定是的。”张若桃颤抖着有些发紫的嘴唇,不停喃喃自语。
“有‘小圣塔’镇压着,什么邪祟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对,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虽说张若桃强撑着安慰了自己一番,可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慢慢爬起身,微微仰头,看着石台上的金色宝塔,心中安定不少,可是下一眼,她却赫然看见金塔后面隐着一个人。
“谁?!出来!鬼鬼祟祟的!”张若桃高喝一声,却无人应答,四周静寂得可怕,连鸟鸣声都好像消失殆尽,只余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寒意从肌肤渗入了骨头。
张若桃眯了眯眼睛,雨水让她有些看不清楚,可是依稀能辨认,金塔后面真的有一个人。
“到底是谁?!出来!”张若桃嘴上说着冷厉的话,脚步却是朝后退了又退。
张若桃见对方隐着半边身子不动,瞅准时机,转身就跑,她要去将禁卫军叫来,管他是人是鬼,皆要在这天光之下暴露出本来面目!
谁想,她刚刚一转身,就又看见了一截暗青色锦袍下摆,下摆之下是一双虎头皂靴,皂靴面上绣着一张简易的虎脸,那双虎眼炯炯有神。
记忆如潮水袭来。
“将军,这是妾身为将军做的鞋子,将军试试合不合脚?”女子含情脉脉地送出了亲手做的皂靴,
威武的男人目光在那双皂靴上微微一顿,便不带感情道:“先收着吧,我喜欢脚上这双。”
女子捧着皂靴的双手微微一颤,她的目光投向男人脚上的皂靴,皂靴已经不新了,却被打整得十分干净,尤其皂靴面上绣着的简易虎面更是威风凛凛,一双虎目似是有神,正瞪着她,仿佛在嘲笑她的此番殷勤。
缱绻的情意在女子的眼底被冻结,一种叫嫉恨的种子在心底破土发芽……
张若桃失魂落魄地摇着头,嘴里不住喃喃:“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虎头皂靴就这么占据了张若桃所有的视线,她的胸口剧烈起伏,雨水在下颌出汇集,不停的滴落。
滴答,滴答……
耳边的雨水滴落声越来越大,这雨的冰凉已经弥漫上了她的心房。
滴答,滴答……
衣摆的边缘滴落一线猩红,正正晕染在了虎眼上,一时间,那皂靴上的双虎似是活了,血红着双眼要扑向张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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